沧海一滴 十五
第十五章 跳出传统的生存模式 二
第四节 第二职业
从此，刘泽清便有了第二职业。
国有企业机构庞大，吃闲饭的人多，从上到下，主人翁意识淡薄，有利于自己的事抢着干，利小的事情消极干，甚至损公肥私的事情大胆干。
在这样的企业上班，有人也能挣很多钱，甚至可以先“富起来”。
这要看你是否有个好位置，位置不同，实际收入有很大的差距。
比如你是一个车间的主要管理者，你可以将每天产出的废铁屑叫管理库房材料的人去卖掉。
假如实际卖了300元，卖废铁人获得30元回扣，将其余270元交给车间领导。领导可能会交100元给会计做账，也可能一分不交。
工厂负责管理设备的可以卖设备，本来卖了10万，发票可以只开5万甚至2万。
清水衙门的管理者只能卖点废报纸，偶尔挣个10元、8元的。
而一线原先被称为“主人”的工人阶级，只能靠干活挣点工时钱。
……
总之“穷庙富方丈”在当年的国有企业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的家庭负担，激发了人们的斗志，有条件、有能耐的自己创业当老板，有技术，有工作能力的在外寻找第二职业，在厂里下了岗的只好在外面打工。
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出来的集体和个体企业却是另一番天地。
刘泽清走出去以后，逐渐接触了许多这样的企业，他们有当时比较先进的管理理念，有干不完的活。一个管理人员要负责几项工作，无论是管理者还是生产工人，基本没有闲的时候，企业赏罚分明，不吃大锅饭。
老板们思想开放，有灵活的经营方式，他们不断的吸收各方精英，这些精英有的长期、有的短期，也有的临时为他们服务。
有一个摩托车活塞环厂，原来的产品淬火全是外协加工，生产成本高，于是计划增加设备自己淬火。
厂里聘请了一个搞活塞环加工已退休了的高级工程师，可他对淬火这项工作只是一思半解。
老板虽然个子不高，文化也不高，人却精明，经多方打听，他找到了刘泽清：
“你能不能帮我解决活塞环淬火的问题？”他介绍完工厂生产情况后，直接发出了邀请，“目前先要解决设备问题。”
刘泽清很有把握的告诉他：
“可以的，而且不用买成套的淬火设备，现在有些国有企业已经撑不下去了，盐浴炉已停产或是已经报废，你只要花不多的钱买一台旧的盐浴炉变压器，我可以为你设计一台比较先进的盐浴炉，自己做一套盐浴炉淬火设备，不仅降低设备成本，而且比买新的好用。”
老板高兴的笑了起来，原本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太好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你赶快将设计图画出来，将材料采购计划一起交给我。”
“好的，我回去就做这件事。”
“这件事做完了，你要多少报酬呢？”
“随便你给，你认为可以给多少就是多少。”
刘泽清不善于讨价还价，心想只要把事情做好了，报酬应该不会少到那里去的。
他回到家很快画好了图，写好材料计划。老板的确想尽快把这个项目做完，很快就备齐了材料。
刘泽清带了一个即是朋友，也是技术比较好的电工师傅负责改装变压器，并安装调试电器部分。
他负责指挥活塞环厂的工人做盐浴炉。
共用了不到十天时间，盐浴炉就做好开始工作了。
刘泽清接着提供了模具和活塞环的淬火工艺，并教会工人整个过程的操作。
第一副模具和第一批活塞环淬火检验合格后，老板也很爽快的递给他一个信封：
“这段时间辛苦了，帮我解决了大问题，给你3000元，够吗？”
“够了够了，谢谢老板！”
回去后，他分给电工师傅一半，自己拿着1500元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他的高兴不完全是因为这1500元钱，主要是可以应用自己学到的知识为别人服务，得到认可和尊重。
活塞环厂对面有一个锻压件厂，是一个乡里办的集体企业，该厂产品模具需要量比较大，模具淬火常出问题。
有一天经人介绍找到了刘泽清，对他说：
“现在有一套模具，高速钢的材料，要求工作端淬火硬度58～62HRc，能帮忙处理一下吗？”
“没问题，我试试看。”
锻压件厂用来淬火的设备，只有一台10千瓦小电炉，和一台自制的回火炉。
他在自己厂里下了班，直接骑车来到锻压件厂，将模具装进电炉里加热，然后回家吃晚饭，吃完赶紧回到锻压件厂，七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模具淬火后放进回火炉里回火两小时，然后关电原，就可以回家了。
晚上的车间，在好大一个工房里，只有一两个人上夜班。模具在保温期间没事可干，他只能在工房外面转转，有时也到其它加工车间看看，偶尔也有个别师傅会跟他聊聊天。
三天以后，正好是周六，估计经他淬火后的这副模具应该开始工作了，上班报到后，他骑车来到了锻压件厂，准备了解一下模具的使用情况。
进了厂大门往前走两三分钟就到了生产科办公室，仇科长正好站在门口，刘泽清迎了上去。
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副科长老徐也走了过来。
“你那模具是怎么淬的火啊？！”
没有互相招呼和问候，只有徐副科长一句兴师问罪似的质问。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刘泽清问道，同时心里想到，自己完全按照工艺操作的，也经过检测，不会有问题的。
“硬度达不到要求，工作面只有40HRc，非工作面没有硬度。”徐副科长咄咄逼人的语气让刘泽清感觉有些好笑。
他也不客气的回道：
“不可能的，如果是这样，我qia（长沙话：吃）了它。”
他知道，模具材料是一种新型的高速钢，860℃加热后空冷，硬度都会有40HRc以上，自己是用1100℃加热淬火的，不可能没有硬度。
他们一起来到了模具班，刘泽清要了一把锉刀，在模具的边缘锉了几下，根本锉不动，锉刀本身硬度有64HRc，因此模具边缘的硬度应该在60HRc以上。于是他提出：
“到硬度计上检查一下。”
他和两位科长，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也跟随着走进工房，来到了淬火炉旁边的硬度计前。
检测结果是：工作面60HRc，非工作面45HRc。完全符合技术要求。
徐副科长把头转向平时模具淬火的郭师傅：
“你昨天是wozi(怎么)检查的呢？”
已是60多岁，身材瘦小的郭师傅一脸茫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检查的结果为什么硬度会那么低。
刘泽清告诉他，
“是你检查的方法不对，你可能是这样检查的。”
说完换一种方式操作一遍，结果和他昨天检查的结果一样。
从此，该厂模具淬火的活全交给了刘泽清。每周最少一次，最多时有三、四次，每次40元，月底结账。
渐渐的，刘泽清在这些集体及个体企业里有了些小名气，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个月第二职业的收入比第一职业多好几倍。
家庭生活水平有了一定的提高，过了几年平静的日子。
儿子上了高中，很快就要高考，女儿从小喜欢画画，刘泽清夫妇俩每周都要送她到少年宫学习，渐渐的又感觉到，单靠第二职业的收入，很快就会不能满足孩子们读书、学习的需要，还有年迈的母亲也需要照顾，他总在想：
“我还能做什么呢？”
2020年06月09日于长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