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喜事丧事各一半

2022-08-04  本文已影响0人  南飞的燕子wandering

初春的河那坡,还看不到春的一点气息。冻着薄冰的河沟里,乱石斑斑驳驳。这里没有桥,压根儿就用不着桥,一年四季没多少河水,它只有河的名义。就这小小的一条河,隔着河那坡的人们,过着他们自足的生活,他们一概不关心河延伸到哪里。

祈福的婚事还是按村里老规矩办。一个吹唢呐,四个人抬着轿,哩哩啦啦,穿过村庄,引得各家孩子女人来围观。据说,女孩出嫁要哭着走,感谢爹妈的养育之恩,也祈求嫁个好人家。李胜男坐上花轿一点都没哭,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谁都可以听她使唤似的。反倒是祈福,走在轿子旁边的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好像要被送嫁到十里外的小媳妇。

按村里的规矩,村上的人要来祈福家喝酒道喜,还要出礼钱,一笔一笔的都要记在红簿子上。以后谁家娶媳妇,祈福家也是按同样的礼钱奉上,礼钱只能多不能少。礼钱就像是存在银行的定期存款,无息或者一丁点儿的利息,最终还是要返还到本人手里的。

祈福家里确实也没什么可招待大家的,二两黄酒弥足珍贵,一滴一滴的给客人们喝。那些家里有年轻后生的,都来道个喜,出点份子钱,喝碗汤,沾点酒。习俗简单了很多,但是办喜事人多才热闹,队长吆喝着都来祈福家添点喜气。像麦场开会一样,祈福家里里外外围来看热闹的人。“大后生”李胜男和“小媳妇”祈福成了人们欢笑的谈资。

队长在红白喜事中,总要说两句。

“祈福,祈福,福气自来。这名字起的好啊!恭喜两位新人,愿祈福福气多多,百年好合!”队长带头鼓起掌来。

“队长,二喜家的,二喜家的娘,喝了药,昏死过去了。”突然,人群里窜出一个人喊着。

“这大喜日子,真是晦气。”说着跟那人跑了出去。

一帮看热闹的社员跟着队长冲到二喜家。二喜正哭天喊地叫唤,“娘,你怎么了——” 二喜娘身子抽搐着,口角吐着白沫,眼睛瞪白了。队长喊人赶紧抬着往卫生院赶。二喜还在没命地哭。队长抽了他一巴掌,喊着:“男子汉,哭什么哭?不赶紧想法子。”二喜怔了一下,随着人群跑起来。

“二喜,怎么回事?你娘是吃了什么东西吗?”

“她说胃疼,我就喊她去吃点药。吃了药就成这样了。”

“快回家把吃的药瓶拿过来!”

等二喜抱着一堆药瓶赶回卫生院,医生告诉他人已经不行了,是喝农药导致的。二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随即抱头痛哭。“我明明是喊她去吃胃药的呀——怎么会?” 队长翻着二喜怀里的药瓶,有两个白色药瓶的确有点像。他递给旁边的医生,医生一看就说肯定是二喜娘拿错药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农药,看也不看一眼。二喜听到这,嚎哭声又升了一个分贝,娘根本就不识字啊,怎么可能分的清啊!

就如同天上的白云,祈福的喜事很快飘走了,二喜娘喝错药的事很快覆盖了整个村子,如同乌云遮蔽着,人们心头各种复杂的感觉挥之不去。爱嚼舌根的妇女们说二喜娘寻短见(自尽),上了年纪的老人们警告后人一定把农药和自家治病的药分开放,年轻的后生们感叹,要是二喜娘识点字,也不致于如此下场啊!

二喜娘的死似乎像是雷声霹雳,炸开了冰封的河面。以前拉家常的媳妇们开始问,这个字怎么念?啥意思?在媳妇背后碎言碎语的婆婆们拿出识字课本,喊着孙子教字。年轻后生们暗暗较劲,谁要是连识字课本上的字都不会,那丢人就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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