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楼梦》第二十回

王熙凤正言弹度意  林黛玉俏语虐娇音

上一回说到宝玉、黛玉和宝钗三个人在黛玉房间里面互相的取笑。却听着那边的房中有吵嚷的声音，仔细一听，林黛玉说道，这是你妈妈在和袭人叫唤呢，袭人那样好的人，只是你妈妈还要编排她的不是，欺辱她，可见是老糊涂了。

宝玉这个的时候就要赶过去，宝钗一把拉住他说，你别和你妈妈吵才是，他是老糊涂了，你要让他一步。宝玉说，我知道了。

宝钗和黛玉在这件事上是两个不同的表现，黛玉的意思谁对谁错，该怎么着怎么着，宝钗虽则承认李妈妈老糊涂了，但仍要宝玉尊敬她，礼数在那儿搁着急，

宝玉回去就看见了李妈妈拄着拐杖在那儿骂袭人呢。什么小娼妇、huLi精的，我把你抬举起来了，这会儿你大模大样的躺在炕上，见我来了理都不理我。一心只哄的宝玉也不理睬我，只听你的话。你是谁呢？你有多大的分量啊？你也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小丫头啊，你在这屋子里你就作成精了。看非得把你拉出去配给一个小子，看你这妖精还哄人不哄人？

袭人原先以为李妈妈，不过是因为她躺着没起来生气。后来又听见李妈妈说的那些个污言秽语，是又羞又气又委屈的又哭了起来。

我看到这里，好像是这李妈妈在荣国府，如焦大在宁国府里的行为一样，都拿自己的功劳说事，不知道“功成隐退”。李妈妈因为奶大了一个小祖宗贾宝玉，任谁都不放在眼里了。骂袭人是买来的丫头，自己难道不是贾府用银子雇来的奶妈？袭人是贾母老太太身边过来的人，这样的骂袭人丫头，可见是也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贾宝玉听了他妈妈的这些话也不好怎么说，只得替她分辨说袭人病了，正吃着药呢，不信就问问别的丫头。李妈妈听的这个话，越发的生气起来。说宝玉现在是只认的那个狐狸J，哪里还认得妈妈我呢，你叫我去问谁呀？这些人谁不是和袭是一伙儿的。我如今只能和老太太跟前去说说吧，我把你养了这么大，如今不用吃奶了，把我就扔在了一边了，由着丫头们和我对着干，一面说一面哭。

这个时候你黛玉和宝钗也过来劝说了。说妈妈你担待些些小辈儿吧，这李妈妈见她们二人来了，就开始诉说了自己的委屈，还有前几日吃茶，茜雪出去，还有昨日那个奶酥酪的事情，等等说个不清。

你说这李妈妈听了宝玉说的话，为什么又越发的生气起来？他觉得他奶大了宝玉，宝玉应该站在他这边去骂袭人的，结果呢宝玉也不站在他这边，他是势单力孤呀，所以更加的生气。

这个时候呢可巧了凤姐在上房算完了输赢账，听见后面的吵吵声音，便知道是李妈妈的老毛病又发作了，她今儿个输了钱，心里不痛快，就迁怒于人，来编排宝玉丫头的不是。

王凤姐儿就赶紧的过来了，拉着李妈妈说，好妈妈别生气，这大过节的，这个老太太刚刚高兴了一天，您这个时候在这儿和他们吵架。难道你倒不知规矩吗？您在这里嚷嚷起来叫老太太生气不成？李妈妈你只说谁不好，我替你去教训他。走，现成的，我屋里的有做好的新鲜野鸡，走，快跟着我吃酒去吧。一面说就一面拽着李妈妈走了，又喊叫丰儿，替你李奶奶拿着拐棍儿，还有那个擦眼泪的手绢儿。这李妈妈脚不沾地儿的跟着凤姐儿走，嘴里还嚷嚷着，索性这条命也不要了，闹的今日也没了规矩。也失没了脸面，就这也比受那个小娼妇的气强。宝钗和林黛玉见凤姐一来就解决了问题，都拍着手笑了，亏她这一阵风来呀，把这个老婆子给撮了去了。

看凤姐理事有方，御人有术，先拿老太太压制李妈妈，扣她一顶不知规矩的大帽。然后和李妈妈站在一个立场上，让李妈妈说谁不好了，她可以替李妈妈教训那些人。最后给个台阶，拉着李妈妈吃酒去，并让丰儿给拿着拐杖和手帕子。一场风波就此平息，谁知还有次生风波呢。

贾宝玉叹口气说，也不知那位姑娘得罪她了，她是柿子专拣软的捏，把帐算到了袭人头上了。一旁晴雾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谁傻了吗谁去得罪她？即便得罪了，敢做敢当，决不会连累旁人。

看这晴雯是个泼辣的角色。袭人是个顾全大局，委曲求全的人物。袭人服了药躺下，又催促宝玉去贾母和王夫人处请安报到，再找别人玩一会吧。

贾宝玉听话到贾母和王夫人处转一圈，记挂袭人，又回来了，见袭人睡着了，自己想睡又觉得时间过早，看外间只有一个丫头麝月自己在玩骨牌，问她怎么不去玩，这麝月说都走了，这屋里交给谁呢，上有灯，下有火盆的，怎么得了。至于老妈子们老胳膊老腿儿的，服侍了一天了，也该叫他们歇歇了。至于小丫环们，他们这个时候，也该叫他们去玩玩儿了。我就在这里守着吧。贾宝玉心想，这又是一个袭人式的，先为别人考虑的丫头。因此说，你去玩儿吧，我在这儿看着点。麝月一听，你都不去玩了，那我更不用去了，两个人坐这儿说说话也好。宝玉说早上你说头痒痒了，我给保篦一下吧。宝玉正给麝月篦头发，可巧晴雯输了，回来拿钱了。看他二人如此，估计也是嫉妒恨，恨麝月趁无人时勾搭宝玉，晴雯是不会闷在心里的，冷笑看讽刺，“呦，这还没喝交杯酒呢，倒上了头了”。

过去“上头”由女儿时的长辫儿，在出嫁时挽成一个发髻，代表此后由姑娘变成了媳妇。

晴雯取了钱摔门帘子出去了，这里宝玉和麝月镜子里相视一笑。宝玉说这屋子所有人，就数她嘴巴历害。麝月忙摆手间，果然晴雯掀帘子回来了说，我怎么嘴巴就厉害了，你倒是说道说道。麝月赶忙笑着说，你这走了走了又回来，人都等你玩呢。晴雯笑着说，看你又护着，你们糊弄别人可以，能瞒得了我？等我去把本钱捞回来，再找你们算账。

次日一早起来，袭人也好多了，宝玉闲暇，逛到薛姨妈处，正月是个闲月，学堂不上学，闺中也忌做针钱，有说是正月忙，忙一年，不得闲空休息。宝钗和香菱及莺儿在玩围棋，贾环也过来了和她们一道玩，起先赢了两次，喜形于色，随后输了几盘，不免又些着急，这盘又该贾环掷骰子，一时又掷出个小幺，是莺儿赢了，贾环急了，手快地抓起骰子，又拿起钱，说是掷了个六点。莺儿争辩说分明是个幺，宝钗见贾环急了，用眼直看着莺儿，越大越没规矩了，爷们还赖你不成，还不放下钱！

莺儿只得放下钱。不过心里到底不忿，嘟囔说，当爷的还赖这几个钱，这几个钱我也看不上。前几天和宝二爷玩，他输了好多，也没见他急，到最后余的钱还是小丫头们分了，他一笑了事。宝钗来不及制止莺儿，那边贾环哭了，说“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

后来宝玉进来了，说他哭什么呢，这大正月的，这儿不好玩，你上别处玩去。贾环就回家去了，说在宝姐姐处玩，莺儿赖他的钱，宝比撵他回来了。他娘赵姨娘知道了就骂他去攀高枝了，下流不长进的东西，哪儿不能玩，非去自讨没趣的。凤姐刚巧从窗外经过，听见赵姨娘如此说教孩子，就以管家的身份数落了她一顿，把贾环叫走了，教育一番，给了他一串钱，让丫环领着去找迎春等人去玩。

凤姐儿这番义正言辞，贾环真真假假的话，赵姨娘身份卑微，平常遭受的不平的待遇，她嫉恨在心，这儿埋下了祸患。这是后话。

宝玉正在宝钗处玩，听说史湘云来了，就忙忙地和宝钗一道赶回了贾母处。见过礼，黛玉问宝玉哪里玩了？听说在宝姐姐那儿玩了，冷笑道，怪不得绊住了呢，不然的话早就飞来了。宝玉分辩说，光同你玩，不能同别人玩？偶尔去了一趟，你看你就这样的。黛玉说，我说不让你去了？去不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说没让你找我聊天，你万辈子别找我说话，也不妨事。黛玉赌气就回了房间，给宝玉等一个下不来台。黛玉小女儿真性情，还不懂大场合下掩饰自已的情绪。

宝玉急忙地跟了过去，把大家也晾在那儿了，宝玉最在意的还是黛玉。他赶过去哄黛玉，黛玉只是使小性子，两人话赶话地又斗嘴起来，黛玉偏说要死，宝玉说那我有什么活头，不如也就死了。正斗嘴间，宝钗来了把宝玉拉走了，说史小姐在等着你呢。想想，黛玉就更气了。

宝玉也不过走了一会儿，喝两杯茶的工夫，因为惦念，就又回到黛玉处，悄悄地俯耳论一番亲疏，姑舅亲要胜过姨娘亲。两个人你心我心，两心相印，黛玉说大冷的天，怎不披披肩？宝玉说你一生气，我心中一烦燥就给脱了。斗嘴结束了，那边史湘云跟过来了。

史湘云说，爱哥哥，林姐姐，你们天天在一起，我好容易来一回，你们都不理我。

黛玉嘲笑湘云“爱”和“二”分不清。只是“爱哥哥”“爱哥哥”的叫。宝玉赶紧说黛玉，你学她吧，回来也就学成咬舌了。

史湘云说，林姐姐专挑人的短处，你啥都好，我比不过，我说一人你敢挑她的不是吗？如果敢的话，我就服你。黛玉问说是谁，湘云说是宝姐姐，我比不上你，宝姐姐哪儿不如你呢？黛玉说，我当谁啊，我那儿敢桃她的毛病呢，宝玉听见又提起宝钗，不等黛玉说完，急忙叉开了话题。

史湘云说，我是比不上你了，赶明儿保佑你得一个咬舌的林姐夫，让你整天的听“爱”“爱”的，让你也现眼一回。说完转身就跑了。

欲知黛玉怎样行动，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