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路远(一)

一

山高路远(一)

  年关临近，山高路远，人们还是陆续踏上了归程。

  从成都归来的阿建，风尘仆仆，却又归心似箭。

    从深圳回来的二哥，携家带口，淡然而又笃定。

    我们都有同一个母校。那个年代的求学，真的是山高路远。全程徒步三四个小时，背着沉重的背篓，里面装着一个月的口粮。从山顶直走到山谷，初时烈日炎炎，走到山沟里，林荫蔽日，渐觉阴冷，一路上不见人影，不闻人语。只有二哥和我时快时慢的脚步声和我们的闲话家常。二哥高大腿长，我瘦小步缓，他总是把我的米放到他的背篓里，减轻我的负重。快到山脚时，常常在他的同学董表叔家歇歇脚。气人得很，明明只比我大两三岁，还得叫他表叔，二哥更憋屈，得叫他外公。董表叔比二哥还高，几十年过去了，忘了他的样子，只记得瘦高的董表叔像逗小孩子一样调侃我，好想打他一顿出出气，可惜够不着。遇上下雨天，得等到雨停风住再走。董表叔和二哥会拿扑克牌玩，拉上我凑角儿。数学不好的我总提不起兴趣，眼睛只管朝院子里瞅。他家院子里有柚子树，沉沉的柚子压在低矮的屋檐上，滴答的雨滴在青青的柚子上晶莹剔透，好诱人。

      两个小时的山路后，便来到宽阔的公路上，这时眼前便豁然开朗，河水清澈，风景秀丽，路边的菜花野花让人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二哥毕业后，我经常是独自一人上学。随着距学校越来越近，时常会碰到从其它小镇来的同学，一路上说说笑笑，也平添几分热闹。云霞天生丽质，能言善辩，敢说敢做，堪称女中豪杰。所以领导气质一定是天生的，她现任青岛某学院书记。

    印象最深的是剑锋，他的座位在我后排。我们把书摞得高高地，掩耳盗铃地挡住老师的视线，在课堂上聊天、唱歌；还教了我一个成语，说要“韬光养晦”。我上学会经过他家门口。有一次，他在公路上学骑摩托车，可能是看我太吃力，他竟然自告奋勇地要送我一段。结果可想而知，把我狠狠地摔了下来。从此，有了心理阴影，再不敢搭乘摩托车了。一直忘了问他是否学会了骑车。（他说后来又摔了一次，然后再也不骑了。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位骑车的是江，座位在我前排，写得一手好字，经常在课间休息时和我侃大山。他骑自行车，比剑锋的摩托车骑得好。他在高三上学期去当兵了。政审完毕回学校路上偶遇，也要好心载我一程，结果因为是高三，我背了两个月的米，太沉了，然后……然后他载不动。他就一直推着自行车，陪我走回学校，已是灯火通明，同学们开始上晚自习了。

        一生的情谊，就是这样在漫漫求学路上建立起来的吧。

      经过四个小时的跋涉，终于到达学校大门。迎面而来的是长长的石阶，总要歇上几次才能爬上去。好在同学们陆续从四面八方来到，相互打气，洒下一路欢声笑语。

        我常常在想，当年的阿建，拄着双拐，是如何迈过一级又一级的石梯，走过食堂，经过宿舍楼，穿过林荫道，最后抵达教学楼的呢？

      半夜宿舍里摇曳的油灯，凌晨路灯下苦读的身影，是青春的见证啊！没有苦过的，不是人生，没有奋斗过的，不算青春。没有尝过生活的苦，怎能品尝努力的甜？

    山，固然高耸，路，固然迢迢，只要心怀梦想，终可抵达。

  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