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态度亦无所谓成果
我写的普贤行愿品
无态度也是一种境界
我写字时间不长，小学时候老师的要求练了几个星期就不再拿毛笔，但我喜欢研磨和玩墨水，用写完了的空笔芯做一只水性笔芯：拔掉笔尖，笔管当作吸管，嘴巴咬住另一端慢慢地吸着墨汁，这个需要技巧和熟练度。结果可想而知了，我是喝过墨水的，那墨水是甜的，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我用水研磨的墨汁是甜的，但瓶装的墨汁却是苦涩的难闻。就这小时候的乐趣我是挨过打的，吸墨还有一个意外那就是墨汁会溅到衣服上，我报废了两件衬衫后总结了一个诀窍：刚喷衣服上的墨汁不可以马上洗掉，得用白米饭揉搓成米靡，这样衬衫的墨渍清洗干净后不仔细看不出来。所以小时候对于练习书法只是好玩，可以创新我的笔芯，当然我家新买的毛毯也同样被我喜欢拿来创新，用水芯笔在上面誊写了一首自创小诗，那种好笔芯遇到了好纸书写的感觉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写字很快乐。现在想来我不被挨揍谁挨揍呢……
第二次写毛笔字是初一，代表学校参加镇里的书法比赛，我写了一首唐诗“白日依山尽 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 更上一层楼”，写这首诗得了一等奖，奖励是一个奖状和一个双肩包，但我不明白的是我字写得一般怎么会得一等奖，奖品还是一个只能塞两本书的小学生书包。由此看来老师是喜欢我这首诗了。那次我同时参加书法比赛，演讲比赛和政治辩论赛，都拿了第一的名次，在老师们看来初一的学生与初二初三的学生一起竞争本来就不具有优势，那么给了同情分多一点，加上内容比其他人更早熟一点，拿名次也就这样吧。
所以当我看到大红榜的时候是蓦然的感觉，不是开心雀跃也无自豪感，只觉得那是学校安排我的任务，我是听话的孩子。如今看我的心路历程中，我的中学生涯是没有过多勤奋好学，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了古文，我就完完整整背诵所有的原文和批注，研究古文句式，喜欢《古文观止》和《世说新语》，喜欢了代数和物理我便认真听老师的课，考试拿满分那是应该的结果。可在整个中学时代里我并不觉得快乐，听话，成绩好，又怎么样呢？中考毕业依然不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报考学校，我的早熟在于对一切现状看得出结果，便无可求的学习，离开学校我唯独不舍的是校园里花坛中盛开的鲜花，像个傻子一样一下午拎着水桶把学校操场上那一排花坛浇透了，我自己也湿透了回家。后来初三毕业十年班级聚会，我看着陌生的同学和班主任，我听到了班主任的评价：你是变化最大的一个。这就是态度使然，在一起的一年时光里，所有人都盯着中考这个艰巨的任务，看不见其他，当然也有很多人担心中考不能达到那两所重点高中的录取线，而我初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分数很轻松就可以超线，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上重点高中，或许是说我对未来一无所知，我考上了就一定能如愿吗？所以我又成了“乖巧”学生。
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不是如何定义“有意义”，而是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否有将来，这是我中学时代里经常反复思考的问题。
坚持是一种盲目崇拜
第三次写字是来北京后在网上认识了一波人，他们来自宋庄，在那个破旧的片区里我认识了一个特别的人，暂时称呼老吴吧，我们聊得热火朝天，他好奇我喜欢抹茶的癖好是不是因为被老板洗脑，我好奇的是他的创新水墨画是不是黑暗料理。然后我就坚持了近半年的书法学习，之所以说是学习那是因为我要每次坐两个小时车到宋庄老吴的工作室临摹欧阳询的《千字文》，而前两周我被要求写了四个多小时笔画部首，第三次课才开始临摹字。我觉得很辛苦。老吴说你要知道千字文是包含了中国所有常用汉字集合，写完了这千字文你也就可以不学了。然后就跟着这个奇怪的人看中国美术馆的书法展，看展的经历是非常痛苦的。因为按照老吴的要求是我需要看出来每个作者写字的风格和用气，他要求我写字也是不在意写得好坏，但必须站着悬笔写，据说那样练气对身体好。gentle man的定义就是聊天比此前尊重，显而易见老吴不算是一个gentle man，他是一个自负而且自傲的艺术家，从我和他的学习中发现的。他是设计师，朝阳区图书馆就是他设计的，我学习写字那会我还只见过那个图纸，后来我在双井上班后有一次误入了那个图书馆，我看到了中央那个特别的室内绿植玻璃房，我给老吴打电话，我说你的图书馆我看见了，和图纸不一样，除了那独特的阅读区椅子和原木书架，其他地方很混搭，难看。老吴说你不懂，他们只完成了我设计的百分之二十。
所以我在学习写字的过程中只坚持了半年，我喜欢翻老吴的书和笔记，那些书很多从国外和台湾买回来的，密密麻麻的读书笔记和苦涩的文字，我甚至看过一些禁书在老吴的书架上，我问他为什么要读那些书，他的回答是我是一个艺术家，艺术家需要有思想，就像你是密宗佛教徒，你没有去过西藏那就不算合格的密宗弟子。然后他会讲国外对国画保存的一个技巧是空气湿度，什么悬浮颗粒和空气湿度，这些知识在我看来就是他把我写完的宣纸拧成一团他拿喷壶喷湿了放在画室里的墙角，然后那墙上挂着一幅中国汉字繁体字甲骨文和简体字的重复……但从内心来讲我很崇拜老吴，崇拜他冷静的头脑和没有人情利益的坚持。他会把他上海的红木家具店里的老家具来回搬，上海北京倒腾，会教给他店里初中毕业的小姑娘学艺术史和美学。后来我们闹掰了，可能我不再是那个抹茶味的冰淇淋那么简单了，而且我并不是那么希望他让我不知所然地看画展，我希望的是每一次我能学到原理性的技巧，而非耳濡目染多看自己感悟的随遇而安，我是功利性地学习。当然也因为宋庄被拆重新规划等，我也认识了另外一些画家，我看到了画家圈里的伪君子，我不喜欢，对比之下老吴反而是gentle man了。这是后话，也是跟着老吴学习的半年里我思想上变化很大，辩证看待周围。
学习是因为兴趣而非需要
再一次拿起毛笔，我发现自己只有一支画笔，参加一次新年书法活动我写了一个“福”字，被某书法协会会长夸奖了一下有基本功。所以兴趣就是这样吧，不是为了写好大字，也不是书法行业的人，就只是觉得好玩，就画画写写，到现在为止我觉得心静最好的方式就是写字了。写字的时候心静那么专注力都会在纸与笔墨之间，心不静了也就停笔了，再写下来也只是浪费笔墨。
真真地写字和读书一样，不是为了成功获得什么技能，就是真真地读了一本喜欢的书，真真地写了一页字，自我很满足，像冬天里下午安静的太阳光，洒在身上清冷冷透透亮，再远远地陪衬这无云的蓝天，很普通很普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