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灰

灰

       书店又逢周日，有些不情愿的招待着满目喧嚣。仿佛一位满腹经纶的老者，平日的宁静被打破，皱起眉头无奈的观望着人群。如此的烦乱浮杂，他读不进书，又不能立刻打烊，只有无力的抚须长叹，在一声又一声的叹息声中，一个又一个的人间故事无声的演绎着。

       陪作业的母亲，一遍遍的重复着自己的句子，儿子鸡啄米似的点头抄写着不知谁的思想。

       旁桌的父亲，大声的斥责着女儿，···你说话好好说行不行？我是你爸！习惯太差，把笔装好，不许拿出来了！”女儿只是无声，耳中只有雷霆。

       抱着孙孩哄睡的婆婆哼哼唱唱，邻桌男子频频抬头望向老人，又一次次努力把自己塞进“追忆似水年华”，塞不进去，却渐渐坠入自己的记忆洪流中。

         每个周末，都是如此。没什么新鲜。

         书店老人无声的叹息弥漫于喧嚣的周遭，寂寂等待时间的流逝，渴望周末快些过去。

         闭目 。

         神游 。

       时间无声流逝。

       再睁眼，在高老头与海底两万里之间，出现了一只手，一只瘦屑粗糙的女性的手，它急急的从一排高老头的一侧抽出一本海底两万里，然后竟迅速将其装进了灰色的布袋子中。她并没有离开，继续工作。

      终于书店打烊，周末的热度终于散去。

      当电闸关闭，一切都归于沉寂之中。

      她急急离开，灰布包紧紧置于腋下，接近于隐藏。

      书店老人默默观望这一切，眼眸追寻处，书海干涸了两万里。

      他有些愕然，又有些愤愤，女人、瘦削的手、灰布袋……

      灰色的人... 那么无声 ，甚至无声到跟他一样虚无……

       生活中的灰色地带……

      第二日，是周一。

      书店回复冷清。

      书店老人眼底有颓色，心中有阴影。

      那灰色的人，灰色的地带。

      三层楼的木质环形书店，满目的卡夫卡村上托尔斯泰……都无法让他欣然。

      漠然游离于书店。

       须又长两万里，忧郁青丝又成雪。

      不自觉至高老头。

      空缺处令他觉得气闷。

     第三日，第四日，日日空缺。

    日日又填塞得那么满。

    灰衣人默默行于书店，上班、下班。上班、下班……生活没有终点。

    书店老人很气她,但是每日见她，又觉得那灰色太默默，太沉重。

     渐渐的，那抹灰色在意识中成了灰黑，直至成为黑。

     第五日，外面一定是出了大太阳。不必开灯已经够敞亮。

     玻璃门窗照进亮光。

     游离中的书店老人心中有亮色。

     海底两万里回溯而来，重新汇集于书海。

     阳光明媚，海浪翻滚，处处有光茫。

      又一日，默默，无声中，福尔摩斯探案集悄然与灰布袋暂离，又几日，探案归来。

     鲁滨逊漂流又返航。

     草房子也失而复得。

.......

     即使不是遁隐于无形之中，可假借于形体，能发出声音，他也不愿惊扰了她，也绝不揭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