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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片金色的油菜花儿,不能再错过的美丽

2021-03-25  本文已影响0人  捧个大瓜

人都说爱情一旦过了保鲜期,连人都会变得枯萎。我就是那个失去了保鲜期而整天变得心如枯灰的人。

我家前面有个花园,一到春天,园里姹紫嫣红,五彩缤纷。但这个季节也是我最难受的时候。没有人陪,一个人孤单在园里转圈,那种热闹中的寂寞,能让人发疯。

这天清早,我到园里漫步,来到花园南边的小路上,便见一穿高领淡青色长大衣的大妈在对着前面那一片油菜花儿写生。

大妈很高雅,有点像赵雅芝。修长身材,气质淡雅。让我心里暗暗喝采。更为惊奇的是,她是同时用三个支架三个画板画。

她的前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油菜花地,金黄,灿烂,在朝阳的霞光下愈显得绚丽夺目。

花朵香气浓郁,呼一口空气,都能嗅到甜甜的味道。她很专注。我漫步过去时,见三个画板,分别用淡青、红、金黄的色调画的油菜花儿。

我更为惊讶了。便说:阿姨,别人都是在公园里拍照玫瑰花儿、杏花儿、桃花儿,你画这普通的油菜花儿呀,怎么还用三种颜色呢?

她停下了手中的画笔,笑笑说道:姑娘早啊!我也是随手画着玩儿的呢。

我说,不对吧阿姨,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我是一个失恋的人,心里对有些事很是敏感,一看到异常的事,就想把这事与情感相关联。

她说,姑娘这么漂亮,温柔,聪慧,以后不知便宜那个小伙了。

我一听,就想哭。鼻子酸酸的。她一见,就说,对不起姑娘,我不该说这事儿。我便把我的失恋经过告诉了她。

她拉着我的手,说,我们坐会儿吧。其实,阿姨也有故事,与你一样,只不过比你更曲折了。

我一听,就扶她坐下,竖耳聆听。她的语气深沉,仿佛回到她那个年代。

阿姨缓缓的说,你知道么?看着那金灿灿的油菜花儿,我好象看到了我的童年和儿时的玩伴儿。

那个小男孩顽皮、率真。他常常牵着我的手,带我钻进油菜花丛里,逮蚂蚱、蜻蜓、捉迷藏、躲猫猫。

他常常躲到油菜花丛深处,让我四处寻找,找不到时,急得哇哇直哭,他却突然又出现在身后,拿手蒙着我的泪眼,嘿嘿逗乐。

我俩玩累了,就依偎着躺在金色的油菜花丛里,看蓝天白云,猜测狐怪故事。

我们俩家住隔壁,打小一块儿长大,一起上学,一块儿下刚抽干水的池塘里摸鱼,爬树给我捉鸟,牵手钻油菜花儿地。俩人衣服被油菜花染成了斑斑的金色,满溢春天的气息。

后来,他考上了北京的公安大学,我则考上了省城的一所大学。那年的第一个寒假,我们都回了家。

也许是公安大学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吧,他由一个稚气的小调皮变成了一个魁悟的帅小伙,阳光、刚毅。但一见到我,马上又原形毕露,玩耍嬉皮。

那天午饭后,父母出门了,我一人在客厅,他来到了我家。一见面就嘿嘿坏笑着一把将我抱起,说,当年的丑小鸭是不是还能举得起。

小时候,他就常常把我举得高高的,我吓得直哭,好几次他母亲还揍了他几次。

当他抱起我的时侯,没了小时侯的惊恐,一股青春男孩蓬勃的朝气,让我心醉神迷。我双臂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脖子,脸热辣辣紧贴他宽厚的胸膛。

他抱着我转了个圈,又低头俯在我耳边嗅来嗅去,说,嗯,比小时候好闻多了。

那一刻我竟鬼使神差闭眼把嘴唇往上抬起,内心涌动着春潮,呼吸变得急促,我多想吻住他那张扬青春的唇,呼吸交错彼此的气息,那是通往灵魂最深处地方啊,令人心醉神迷。此时此刻我真的想让他把我变成一朵玫瑰花随心所欲的摘取。

他却轻轻把我放下,叹口气说,重多了,看来,岁月在流逝,人却在长肉。

我失望睁开了眼,少女的矜持立即将我心攫取,我按捺住心跳,嗔怪他说,我们都多大了?不是小时侯了。

他有些尴尬的皮皮笑了笑。我问他公安大学情况,他立时又来了精神,眉飞色舞讲述如何训练,如何练习擒拿格斗,如何瞄准射击……

我心内五味混杂:这个蠢小子,你怎不把我擒拿,你怎不将我射击?

你来呀,来呀!

让我出击,我实在是羞于启齿,脚,竟不能挪移。

后来,他处女朋友了,很漂亮,假期还带了回来。这个缺心眼的还偏偏拉上我一块儿吃吃吃,逛逛逛,对他女朋友说是发小,哥儿们。

于是,我这个哥儿与他,就成了他女朋友的跟班,几个商场逛下来,手提肩扛大包小包汗流浃背……

我常常酸楚的想,如果我当初勇敢抱住他,像一颗荔枝般剥开,蜜糖般粘住他,也许他是我唯一的跟班,而我则是他前面笃笃踩着高跟鞋的女王……

我默默陪着在阿姨身边,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不也是么?曾经的初恋,不也雨打风吹花落去了么?人世就是这么悲哀,总是演绎着奇奇怪怪的故事。

好多人,曾经牵过手,可是,命运的捉弄,就是让你擦肩而过,彼此虽平行向前,却再也不曾交叉缠绵。

阿姨却笑了笑,然后深情的说,我们后来又相逢了。终于走到了一起。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一块儿调皮。

啊!你们又相爱了呀。

阿姨点点头。说,是,可最终又分开了。

我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凝望着她。

阿姨眼望前方,凝神片刻,喃喃自语,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另一个人倾诉。

我与他后来都大学毕业了。他到北方一个城市公安局做了警察。我应聘南方一所大学工作。我那时也可能当初没有迈开那一步吧,以后的生活总是不顺利。

就只好拼命苦学,把所有精力都用上了,考研、读博、博士后,一口气登上了学业的最高峰。后来做到了一大型企业CEO。

我们分开以后,都忙于自己的事业,或者说我有意避开他,他也可能意识到了,以后的联系就少了。直至中断。

可是,我心中依然对他很是依恋。而且,时间愈久,外面生活工作压力越大,就越是思念。想他那宽厚的胸膛,青春的气息,带我钻油菜花儿地。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昔日的同学那儿,听说他离婚了,我心中泛起了涟漪。我可能学傻了吧,对爱情看得太完美,三十五六岁了,还是孤身一人。

我不想迁就。虽然处了几个,但最终无疾而终。最要命的是心中始终窝着他的身影。

我与他联系上了,他依然是浑厚的男中音,充满成熟男人的磁性。我这次不管一切了,我吱吱唔唔说,我想你了。他却哈哈大笑起来,说,想我就来呗。吞吞吐吐有必要么?发小呢。

我二话不说,办完工作上的事,余出几天的时间,我要见他,我这次不能错过他,反正他没有别人了,这次抢,我也要把他抢回来。

我径直到公安局见他,我就是要张扬,我是他未来的妻子。他出来了,一身警服衬托得他更加英俊洒脱,好像听门岗上说,他已是局里的刑警大队长了。

但见面远不是那么回事。我当初雄心勃勃来抢人,一见他,我们俩又嬉嬉哈哈起来。当天晚上,他约我到一家咖啡厅吃西餐。

他品着咖啡问我:这些年,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个大哥哥么?

我说:想呀,只不过有人重色轻友,光顾成天抱美人,我还敢想么?

他笑了笑说:也是。又问:你呢,我妹夫呢,在哪儿?牵出来晒晒,看品相如何?

我说:一直在我心里,就是不愿意出来混世界。

他惊奇了:哦,还有这样的妹夫啊,怕羞?

我说:你傻呀,我一直是个单身狗。

他嗬嗬笑了:这样啊?看来我俩命运还真是发小。我也是单身狗。来,干一杯。

举咖啡杯碰了以后,他说:你这个博士后应该是好好挑一个,但也老大不小了,快把自己嫁出去,别等将来老了还是发小来照顾你呢。

我鼻子一酸,说,你不也一样,离婚那么久,也不找一个?没合适的呀?

他摇摇头,说,工作太忙,案子多,任务重。也没那个心思。而且,还是离过婚有前科的人,谁收这个破烂啊?

我一听,便笑嘻嘻的说:如果有人毛遂自荐呢?

他愣了一下,估计听出了话外之音,沉吟片刻,又痞笑着说,别逗了,我是有前科的人,不想让他人吃亏。别说这话题了,开吃。

吃完饭,他开车送我到宾馆。说,早点休息,我明天把公休假提前办了,带你在这儿好好玩几天,可好?

我一听,大喜,连连点头说好。

随后的几天,他驱车带着我,上山捉鸟下河钓鱼摸鱼逛公园,欣赏盛开的桃花杏花,对着梨花一块儿吟诵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俩人又疯成了小时候的发小了。我的心快乐的在飞。职场上的压力,生活的不顺,顷刻全抛到了九宵云外。他也是,我刚见他是有些憔悴,这几天恢复了活力,热情洋溢,魁伟的身体散发的气息让我着迷。

我想,不能由着他这样孰视无睹我的美貌我的气质我的女人味,老把我当哥儿,让那哥们儿有多远滚多远。我盘算起来。

那一天傍晚,我对他说,效外那片油菜花儿开了,我想去那儿玩捉迷藏去,想体验小时候你带我去油菜花儿地的意境。

他一听,竟兴奋起来,对啊,小时候我们多喜爱那油菜花儿地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这主意好。

真是个大傻子。我是决定无论如何在那天晚上把自己交给他,逼他也得就范。

驱车很快就到了。放眼望去,金灿灿的油菜花儿涂上夕阳的余辉,有点像人间仙境。

四周没有人,我俩漫步在油菜花边的小路上,一时有些沉吟。

我站住了,说,这郊外风景真是自然的美。

他说,是。

我说,我把一个自然的我,交给某个人,不知肯收留否?

他又在装糊涂:交给谁?我先鉴定鉴定。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就是交给你,不要也得要。

我紧紧抱住了他,死死的。他身上的男人汗香,竟使我一时沉迷。如坠仙境。

他试图掰开我的手,说,别瞎胡闹,我有前科,你,冰清玉洁,怎么可能?喂,哥儿们,把手松开好不好?

我腾出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把嘴唇送上去,说,我是美女,不是你什么哥儿们。我什么都不在乎,没人吻过我,今天,你必须对你这个哥儿们有所表示。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不想再像当年那样错失美丽,一错就是十好几年。这个美丽我要牢牢抓在手上,烙在心里。

他估计也可能受到我疯狂情绪的感染,毕竟我还是个大美女呵,贴身紧拥,男人的气质在他身上膨胀起来。他把我抱得紧紧的,低头在找我的芳唇,那里,正吐气如兰,馥郁芬芳。

我感受到那迷人的气息,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沉重,慢慢近了,再近了,天旋地转的一刻就要来到了,我马上要飞,在白云里唱歌,在花丛中奔跑,在大海里冲浪,在·····

一声凄厉的尖叫,把我的所有全部幻想破灭。他浑身一震,挺直了腰板。

我俩一齐寻声望去,前方一百多米处,有几个大汉正在把一少妇往油菜花儿地里拖。那少妇衣衫不整,那几个大汉狞笑不已。

职业的警觉让他绷紧了身子。他快速对我说:赶快报警,方位,我的名字。要快。说完,箭一般向前射去。矫健的步态犹如一只雪豹在奔。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哆嗦着报了警,眼望前方,却不见了人影。只见茫茫的油菜花儿地里就几个身影在盘旋。

我定了定神,发软的双腿也有了力气,就向他那个方向奔去,正跑着,就听一声枪声,瞬间天地沉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呆了。我知道他在公休,不会带他那把七七式手枪。他那天得意的说,我们小时候没玩过这个吧,今天本哥儿们教教你。那是一把可全自动上膛的手枪。这枪声绝不是他发出的。

那是谁?我不寒而栗。旋即发疯一般飞奔而去。

天地寂静了,好象就我一个人,连那个少妇也不知去向,我发疯似赶到现场,见他躺在油菜花丛里,殷红的血,渗透了周围黑土地。身上染满了油菜花儿的金黄。

我嚎叫着喊着他的名字,不断晃着他的脑袋,你醒醒,醒醒,你醒醒啊···· ···· 我声音哭哑了,警车鸣着尖利的笛音来到了,他的战友们来了。

他们快速把他抬上车,警车一路飞驰,鸣着警笛。警灯闪闪,我守护在他身边,抱着他,喃喃轻声呼唤,我说,你把眼睛睁开好么?你的战友和我,多么想看看你那睿智的眼,刚毅的眼。

我还说,你醒来,我们以后还钻油菜花儿地,在那里捉迷藏,我找不到你,有好些年了,这次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我还让你双手蒙着我的眼,嘿嘿傻笑,一惊一乍,好么?

他没有醒,我却听到他战友的饮泣声。一位战友哽咽着说,我们别这样,你也别这样,我们都····  ····,他终于禁不住哀哀嚎叫起来。

医院医生早早就等在那儿了,上了担架,一路稳稳地跑着。我流着泪,无语,也跟着小跑。直到手术室的门轻轻关上,把他与我和他的战友隔在了外面,从此天各一方。

死神终于把他夺走了。望着他身上染成的斑斑油菜花的金黄,我止不住热泪长流。这是小时候我多么熟悉的样子啊,只是那时是生命之初,仿佛铺就的未来金光闪闪的大道。

可今天,这身的斑斑金黄,却变成了狰狞的死亡之吻。我的心没了,晶莹的玻璃杯摔烂了,惊天动地的怒涛卷上了海岸边的礁石,撞出亿万颗泪滴。

在为他换衣服时,他那身染满金黄色斑块的黑色西服,我留下来了。望着他穿一身警服安详地躺在棺椁周边的鲜花丛里,心底呼唤着他的名字,我忍不住,伏下身子,在他那一排排肃立的战友的注目下,深深的给了他一个吻。

开完为他举行的追悼会后,我离开了那座令我伤心的城市。但我依然带着那身西服。我把它珍藏在一个精致的小皮袋里。我不想再错过有关他的所有的一切。

看到了一棵树,想起了一座城。看见了油菜花儿,想起了一个人。城是住过的城,人是错过的人。不,他没错过,我还是与他相逢了。如果不是那一声枪响,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时点。

我想,就让他永远在我身边吧,我不想再失去他。每到春天的油菜花儿开,不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要找到大片的油菜花儿地,久久凝望,不停的画,画不停。

我已经画了三十多年了。而且用三种颜色画,一种是藏青色的,油菜花写意成了着警服的他。一种是红色的,我想起他的血,另一种是金色的,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钻油菜花儿。

我每年都不会错过油菜花儿盛开的时节,我不想错过这些美丽。我想,把我的孤寂的心寄托在那里,觉得特别的充实温馨。

·······    ········    ······

阿姨说完,长长舒了口气,望着我笑了笑说,姑娘,女人也就是怪,好认个死理儿,一旦有人钻进了心里,那种依恋竟是如此难以忘却。

我沉默无语。

阿姨站了起来,笑着对我说,收拾一下,我们回去吧。我挽着阿姨的手臂。我俩慢慢往回走。公园的角落里那个音乐广场,正在放泰坦尼克号主题曲《My Heart Will  GoOn(我心永恒)》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每一个寂静夜晚的梦里,

          I  see you ,feel  you

          我都能看见你,触摸你

          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

            我懂得你的心

            far  across  the distance

            跨越我们心灵的空间

            and  the  spaces between us

            你向我显现你的来临

      you have come to  show you go on

            无论如何远离我

            near far whenever you are

            我相信我心已相随

              ````  `````    `````

整个公园回荡着这凄美的柔情,越过花丛,越过树林,越过那一大片金灿灿的油菜花儿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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