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风华录

第一章 庶女心志

贾府西跨院的厢房里，贾探春正伏案疾书。窗外春雨淅沥，打湿了窗棂上的海棠花。她停下笔，望着那朵被雨水打落的花瓣，眼神阴郁。

"三姑娘，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丫鬟侍书轻声提醒。

探春合上账本，指尖在封皮上摩挲了一下。那是她亲手誊抄的《荣府收支明细》，密密麻麻的数字间藏着她的心血。她站起身，铜镜中映出一个清丽少女——鹅蛋脸，杏眼樱唇，眉宇间却凝着一股倔强之气。

"赵姨娘和环哥儿可去了？"她整理着衣襟问道。

侍书迟疑了一下："方才听说...二太太让环哥儿在院子里跪着..."

探春的手指顿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又是这样！贾环不过是打碎了宝玉的一个茶杯，就要受这般责罚。而那位宝二爷整日里在姐妹们房中厮混，却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愤懑。这些年她早已学会隐藏情绪，在贾府这个深宅大院里，庶出的身份让她比旁人更早懂得人情冷暖。

穿过曲折回廊，远远就听见贾母房中的笑语声。探春在门外整了整神色，换上得体的微笑才掀帘进去。屋内暖香扑面，贾母正搂着宝玉说笑，王夫人、薛姨妈等围坐一旁。她的生母赵姨娘缩在角落，像个透明人。

"给老太太请安。"探春盈盈下拜。

贾母抬眼看了看她，笑容淡了几分："三丫头来了。听说你最近在帮你凤嫂子料理家务？"

"回老太太，凤姐姐身子不适，孙女儿只是略尽绵力。"探春恭敬答道。

王夫人忽然开口："听说你昨日责罚了赖大家的？她可是府里的老人了。"

探春心头一紧，面上却不显："赖妈妈贪墨了月钱，证据确凿。孙女儿按府规处置，已从轻发落了。"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王夫人冷笑，"到底是姨娘养的，手段倒是厉害。"

屋内霎时安静。探春感到脸颊发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样的话她听了十几年，却仍如针扎般疼痛。

"好了好了。"贾母摆摆手，"三丫头也是为府里好。只是年纪小，处事难免毛躁。凤丫头病着，总得有人帮衬。"

探春低头称是，余光瞥见赵姨娘担忧的目光。她心中酸涩——这个懦弱又护短的母亲，虽不得宠，却是真心疼爱她。

请安毕，探春独自走在回廊上。雨已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她忽然想起前日读到的《西游记》，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最终修成正果。或许她也该像那猴子一样，靠自己的本事闯出一片天。

"三妹妹！"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探春回头，只见一个身着湖蓝长袍的年轻男子站在廊下，正含笑望着她。他身量颇高，眉目疏朗，腰间一块羊脂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周公子。"她冷淡地行礼。这是父亲上司的儿子，暂住贾府。这几日总能在各处"偶遇"他。

"三妹妹何必如此生分？"周公子走近几步，"我观府中花木甚好，想请三妹妹指点一二。"

"周公子见谅，我还有家务要理。"探春转身欲走。

"且慢。"周公子忽然正色，"我听闻三妹妹近日在整顿府务，有些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探春脚步一顿。她确实在为荣府的管理焦头烂额，下人们欺她年轻，阳奉阴违之事屡禁不止。

"愿闻其详。"她终于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