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阿哥，我又梦见了我们的小时候
1
“阿哥，你去哪？带上我好不好呀？”我跑到阿哥面前扯着他的衣服。
小丫头，你老跟着我干嘛？”阿哥总是故意装作很无奈的样子。
“好玩呀！”我蹦蹦跳跳地说，还边拍着小手。阿哥总是有很多朋友，他们会一起玩弹珠，会跳方格，会拍小人画，会玩很多我至今都叫不出来的名字。
“嗯，不要。”阿哥溜出门外躲起来。
“抓到了。”我欢呼着，其实他每次都躲在门外的拐角处，我都能抓到他。
“嗯，那好吧！我带你去，但是你不能告诉妈妈我们去干嘛。”阿哥要我保证。
“我知道妈妈要是知道我们去玩，没好好看家会揍你的。我保证不说。”我偷笑的说。
“人小鬼大。”阿哥拉着我的手走。
那时候我七岁，阿哥大我六岁，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跟他形影不离。
那时候，我觉得跟着阿哥好开心啊！即使我们家的日子过得很贫苦。我和阿哥经常得帮忙干活。但是跟着他我觉得就是在玩耍。
2
我们俩去田里割稻子，阿哥会划分割线。
“那，里面靠近田埂的那一小部分就是你的啦，别说我欺负你啊，你可是很小部分的。”其实阿哥几乎承包了整片田的任务。
我们经常会一起在家晒稻子，因为夏天容易下大暴雨。阿哥会用装稻子的袋子和翻稻子的工具做成了一个乘凉的地方。他称为“城堡。”
然后会怂恿我：“小丫头，我们来玩扑克吧。”
“我不会啊！”
“我教你啊，而且哥哥保证会让着你。”
结果他把我所有的零花钱都赢走了。我坐在地上哭起来。“阿哥，你骗我，你骗我。”
“小丫头，我哪里骗你啊，我是靠智商赢来的。好了，不要哭了，阿哥给你买冰棒，好不好？”
那时候的冰棒一毛一个，还是五颜六色的，我们吃得很开心。
那时候雨经常会一阵一阵地来，我们看到乌云密布就赶紧收稻子，结果一下子就云开雾散了。
阿哥提议我们俩把一袋一袋的稻谷叠起来，当成战队营地，他一边，我一边，我们来玩游击战。我们都跑得满身汗，但是不觉得累。
玩累了阿哥会拿出一杯喝的东西：“小丫头，来喝一杯酒吧！”阿哥坏笑地说。
“阿哥，这是水吧！”我摇摇头。
“怎么可能？”说着端起来喝掉。很久之后，我才找到辩驳他的理由，酒怎么冒烟啦？分明是一杯白开水，他总喜欢逗我。
那时候，我们经常去山上放牛，我一般在前面拉着牛，阿哥在后面赶着牛。
“阿哥，牛怎么不走啦。”一转头看到阿哥正在摘什么东西。
“阿哥，你快点啊！”我一边使劲拉着牛，一边对阿哥说。牛动了一步，但是踩了我一脚。“阿哥，快来，牛踩我了，我急得眼泪流下来。”
“丫头，你没事吧！”阿哥焦急地问。
“没事，就是刚刚疼了一下，你摘什么东西啊？”我好奇地看着他袋子里的东西。
“好吃的野果，我们老家话“钟妮”。”然后拿了一颗给我，那黑悠悠的果子吃到嘴里甜极了。
后来阿哥让我骑在牛背上，他在后面赶，我们回家去了。
那时候我就是他的公主。
3
我们俩在一起总不会无聊，阿哥会很多很多好玩的东西。
阿哥会带着我去弄捕蜻蜓的道具，然后我们满村捉蜻蜓。我们会去竹林里捉竹虫子，阿哥会烤了吃。阿哥也会捉到小鸟放家里养，我们也会捡到不知道是什么动物下的蛋，后来越看越觉得是蛇蛋，扔了。阿哥还会下河里捉鱼，拿回家煮了吃。阿哥还会做很多东西，会拿叶子编成篮子，小巧可爱。会做苍蝇拍，会弄竹哨子……我的实践课里的手工也是靠他帮我完成的。
我们也会到山上找可以搭建秋千的大树，阿哥让我在上面荡，他在下面护着我，感觉那时候真的好幸福。我觉得拥有了全世界。
阿哥在我的眼里是无所不能，爸爸妈妈经常出去打小工，只有我们两个在家，阿哥会煮饭，煮得很香。我觉得他的手艺是全家最好的，我很爱吃，但是他不常做。
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在家的时候，他会很臭美，拿着我的夹子带子在镜子前编头发。“小丫头，好看吗？”他故意装女生的声音，然后变化各种动作。我笑翻了，在床上打滚。
但是阿哥那样子确实很美，因为他长得很白，五官也很青秀。那时候不知道也许再见到他那样子已经没有机会了。
跟着阿哥很安心，在他身边，总会照顾着我。
我们一起去村里播放的电影，我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在阿哥的背上。我问阿哥我在哪，阿哥回答在月球上。我咯咯地笑了。
4
阿哥不爱学习，家里也没有钱给他读，于是他就踏上了打工的路程。那年他十八岁，我舍不得他离开家去城里。我要他在回学校去读书，我说我喜欢一直给他提书包。
阿哥每次放学都会跑去跟同学打篮球，叫我给他提书包回家，告诉妈妈他是在值日。我竟然也很欢喜地答应了，因为打篮球的阿哥很帅。
去打工，阿哥会给我打电话：“小丫头，我明天要回家一趟，你要什么礼物呀？”
“书，可以吗？我都没有有一本属于自己的课外书。”我欢喜地说。
第二天阿哥回来了给我带了故事会、安徒生童话、作文书……大大小小有十本吧。但是中午急匆匆地又走了，说厂里就放这么一天假。
我伤心地说：“阿哥，带上我去吧！”
“丫头，我是去打工，又不是去玩。”他摸了摸我的头然后走了。
我哭起来了，也许预感到那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没有阿哥的陪伴日子过得很慢，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晚上，一个电话声吵醒了我，我听到爸爸的声音：在哪？什么时候？好好，我们马上去。”我觉得出什么大事了。
爸爸叫醒了妈妈，他们商量着请谁的车带他们去城里，等了许久，他们出了家门。他们没有告诉我，他们以为我一直在睡觉，但是我一整晚都没有睡觉，我脑海里猜测了很多种的可能。
“你哥走了……”第二天爸爸打电话到家里的座机，我接了起来。我没有回答爸爸，我也不知道怎么挂断电话的，我呆呆地坐在门外，不想动也不知道要干嘛，泪一直不自觉流下来。
阿姨不知道怎么那么快得到消息，赶到我家，要带我去家里，我不想去。
“阿姨，我要在家等阿哥回来。”阿姨执拗不过我，只好在一旁陪着我。
到了下午，妈妈被背回来，爸爸被搀扶着进了家里。我不知所措，我哭着：爸爸，爸爸……”嘴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隔天，我跟着爸妈去殡仪馆，看到躺在板床上的阿哥等待穿衣抬进火葬车，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直到他被送进了火葬场，我都还觉得我是在做梦。
他们说你是因为开摩托车出去吃夜宵，被一辆车撞了，同行的人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因为你是开车的人脑袋被撞裂了，所以无法抢救。
5
阿哥，你走了，家里的大黄牛也无缘无故地死了 。我埋怨你为啥这次不带我去。我哭得很伤心，我看着你用过的东西一件件被大人烧给你，我的心好疼，你真的一个人走了，这次真的不带我去了。
我试图到梦里找你，可是我每次都梦不到你。醒来失望极了。于是我每天拼命地早睡，我只想梦中遇见你。
后来，我真的梦见你了，梦见我们的小时候。梦里好真实啊，我喊着：“阿哥，阿哥……”追逐着你的脚步，然后你就消失了。
我觉得这才是梦，醒来，你还在跟着我玩捉迷藏呢！
阿哥，我又梦见我们的小时候了，我希望梦里你一直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