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床前无孝子

老  无  所  依  （1）

      前些日子听闻陕西男子活埋79岁老母亲两天，幸运的是在儿媳报警的情况下，老人得以重见天日，捡回一条老命。刑拘后的儿子吐露嫌弃瘫痪老人大小便污秽弄得家里气味臭气熏天，加之母亲在他年幼时改嫁带走弟弟，多年后生活无望时又回到他身边，贫病交加的母亲，眼看着未娶亲的小儿子日子无以为继，不得已投靠生活尚过得去的大儿子，原指望大儿子能念惜骨肉亲情，能摒弃前嫌，让自己老有所依，得以颐养天年。谁承料只生未养的儿子拿她当做包袱，嫌她拖累，竟然生起永久摆脱这累赘的心思，灭绝人伦得把老母亲活埋了事。以前听闻日本鬼子杀人不眨眼，可以把活人生生埋掉，如今听闻亲生子竟然犯下如此滔天罪行，令人发指。借口少没养借口老不养，此灭绝人性的男子又可怜又可悲更可恨更可诛。

      我这里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却有着不一样的结局。同村的阿霞婶生得婀娜多姿，年轻时嫁给了砖瓦厂的会计阿朱。夫妻恩爱，举案齐眉，曾经传为佳话。可惜好景不长，这阿朱突然一天不辞而别，撇下年轻的阿霞婶和三个未成年的儿女:儿子忠，女儿云和凤。阿霞婶不甘心，卖掉家里值钱的东西央求着亲戚四处寻找阿朱下落，终于一帮人在武当山一个空观中发现了阿朱临走时穿的衣物和几块骨头，还有一封遗书，说是自己挪用了厂里的钱无法偿还，没脸再见妻儿，只好寻到隐秘之处草草了结残生，只好对不住妻子，望她节哀保重，养大孩子，将来再报她恩德，下辈子做牛做马。阿霞婶哭了三天三夜，恨不得拿绳子上吊随夫君一走了之。怎奈看孩子苦苦相求，才暂且偷生。不久有人介绍她认识了一个死了老婆的浪荡子苏道德，两人一见才知道曾经有同窗之谊。这老苏名声不好听，因为它成天和一帮小混混厮混，家里田地一概不管，老婆一气之下服了农药自杀身亡，撇下一个儿子。当时这老苏刚刚犯下一桩盗窃案，偷了邻村一户人家的耕牛，警察正四处抓捕他。亲戚劝说阿霞婶不要误入歧途，好好带大自己孩子，将来会享福的。可她鬼迷心窍，一心要跟随这老苏，竟然丢掉三个孩子，嘱咐大儿子当时不过十四五岁，让他看好家看好弟妹，不管怎样哪怕要饭也得养活好弟妹。母亲是个软弱之人，你们指望不着了，只盼老天可怜见，照应我无依无靠的子女，将来母亲有了靠山手里有了钱再回来团聚。她竟然狠心与那偷牛贼带着他的儿子跑到新疆一去就是十多年。其间她的孩子们如何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她的大儿子如何靠一双稚嫩的肩膀撑起一个风雨飘摇的家，她的儿女先后辍学，大女儿云在别人的介绍下嫁给了一个大许多岁的口腔医生，家境优渥，可惜因无长辈操持，连一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女儿算是偷跑到婆家，成为一辈子抬不起头被婆家诟病的缘由。小女儿凤十六岁出门打工，被人诱骗到外省穷山沟结婚生子，从此音信全无，生死难测。在儿子行将迎娶一个女缝纫的时候，阿霞婶出现了，没有给儿子一份体面的贺礼，却伙同那个不成器的继父挤占了忠的父亲的老宅基地盖了两层楼房，忠只有另外划了地皮盖了两间平房。忠敢怒不敢言。原指望那继父好好待自己母亲，谁承想待继父儿子结婚生子后因为嫌弃阿霞婶照顾不周，竟然挑唆着父亲老苏要赶她出门。此时的阿霞婶因为在新疆气候不适应又无人心疼，已是身染多种疾病，糖尿病高血压结核病蜂拥而至，而且子宫脱垂让她行走艰难痛不欲生。老苏这泼皮无赖竟然恬不知耻地说，阿霞婶可以留着，但得忠也拿一份赡养费，不能老是坑自己儿子养活。忠又气又恨，又拿那老苏无计可施。虽然忠媳妇在耳边说，有钱不认改嫁母，不能原谅她当年的狠心，当年的抛家弃子。忠说，她再不仁也是生我的母亲，我不能不义，别人可以赶她抛弃她，我不能，就算是要饭有我一口定然不会饿着她。他二话不说，收拾屋子迎接母亲回家，无半句怨言，只是恳求母亲要有骨气决不能再走回头路，一旦分开，再无复合的道理。自此阿霞婶就绝了同老苏再续姻缘的心思，一门心思帮着自己儿子做做家务，带带孩子，尽享天伦之乐。老苏多次骚扰怎奈阿霞婶再无回旋余地，也值得作罢。

      这忠虽然念书不多，却深明大义，知道如果自己再关上大门，无家可归的母亲恐怕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打消了，只有死路一条了。让我想起庄公和母亲武姜一段故事，武姜疼爱小儿子共叔段，厌恶大儿子庄公。一而再再而三为共叔段请求城池封地，后来甚至私下密谋夺了庄公的皇位。还好庄公明智一举击破母亲和弟弟篡位夺权的阴谋，逼弟弟出逃，更是把母亲安置在城颍，并发誓说不及黄泉永不相见。后来后悔了，在智人颍考叔献策下，挖一条地道，挖出泉水，在地道中和母亲相见，一方面没有违背一国之君的的誓言，另一方面又全了儿子孝顺母亲之心。左传中写到: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母子和好如初，从此母慈儿孝成为千古佳话。

      这谋害儿子的母亲尚能得到儿子的原谅，这贫病交迫投靠长子的母亲因为瘫痪因为大小便污秽气味难闻就被儿子执意活埋的母亲何岂让人泪目。母亲年轻时不养育儿子是该谴责，可儿子的以怨报怨更是罪加一等。她不养你小可以原谅，你不养她老就足可以让人戳脊梁骨一辈子。这是中国传统习俗，尊老爱幼，舔犊情深，乌鸦反哺，羔羊跪乳，久病床前真的无孝子吗？醒醒吧，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