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亲爱的
假期,带女儿回了老家。
到家时,母亲正在院里洗衣服,父亲情绪还好。接替母亲洗衣服时,父亲还试图帮忙。天气不错,如果老人康健,岂不安好?怎奈父亲几乎完全丧失记忆,还间歇性的发脾气,本来就倔强的他依然固执的要做农活,或者捡柴,不能阻拦,否则就发怒。勤劳一辈子的人,无所事事就倍感煎熬。
下午他坐在大门外的垃圾坑前,把上面的枣树枝一根根摸索着捡起来,尖利的刺划伤了他的手,有血流出,他浑然不觉。规劝无果,我从附近荒废的院落里捡些树枝给他,他高兴的接过来,送回家中,但转身又出来。垃圾长期积累,气味难闻,他视力极差,不知这是何处,错认为是荒野吧,只管用手去刨,从污浊脏乱的东西中捡些枝杈。我拉他不走,只能不停的捡树枝给他,持续了很长时间,他终于肯跟我回家。我给他打盆水,帮他洗手,他洗过手,主动洗脸,然后摘下帽子,要求洗头。父亲特别清瘦,非常怯冷,夏天经常是长衣长裤,刚入秋,就穿上外套,甚至毛衣,还戴上了帽子。他要洗头,我赶快去打盆温水,待他洗好,我坐在他旁边,给他剪长长的胡须,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父亲才能保持安静。他听话地坐着,我慢慢的剪。父亲瘦削的脸庞,有老年斑分布在眉头腮边,岁月在这里清晰的刻下了痕迹。看着父亲,感觉时光象流水在他身上滑过,悄悄的带走他的记忆,他的青春,还有他的健康,无情的剥夺着他的视觉和听力,让他在一片混沌的世界中度过。
我凝视着父亲,多么想再听听他讲往事。讲他十余岁就开始拉车、犁地,挑的粮食超过自身体重;讲他二十岁父亲去世,作为家中唯一男丁,挑起家庭重担,照顾母亲、姐妹和妻儿;讲他当生产队长,带领大家开荒种地,力求多产粮,解决温饱。可是我亲爱的父亲啊,却再不能讲给我听,就连我的名字,他也忘记了,不知他的世界里,还剩下了谁?
母亲全天候的陪伴着父亲,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其实母亲年近八十,也是需要照顾的老人了,现在却还要不停歇的安抚父亲的情绪。本来相依的老伴,却连相认都做不到,母亲的内心,也是凄楚的吧。
我们回家,妈妈还分出精力试图照顾我的孩子,要做女儿喜欢的食物,屡劝不止。看我身体不适,不肯让我做家务。母亲平日里太累了,我便与母亲争执,想让她休息,凡事由我来做。她却视我如当年,呵护着,宠爱着。
一边是父母,一边是女儿,我站在人生的中途,深切的体会着爱的传承与力量。伴着女儿的成长,更知父母的不易,当女儿撒娇、顶嘴、使性子时,我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正是父母,用他们并不坚强的羽翼遮蔽着风雨,温暖着我们的内心,当我们沐浴着爱的光茫,幸福的长大,成家立业时,父母却老了。
“那个最爱我的人老了,像个孩子一样,问我许多傻话,简单却无法回答。
那个我最爱的人老了,想要给你最好的,真的不想长大,想让时间停下,扯着你的衣角,让你带我回家......”
亲爱的爹娘,风雨四季,让女儿陪伴你们细数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