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一个人,应从文字开始
近日里被迫隐居家中,过起了每个男人曾向往的“坐月子”生活。我原以为,这是一段极好的读书时光,可我拒绝了它。我一直以为我真的很爱看书,但当有大把的时间和大量的书本摆在我的面前时,我竟然退缩了,我不得不怀疑是否真的爱它了。
当我从网上得知一位感染了新冠肺炎的患者在病床上除了和病魔做斗争之外还在看书时,那一秒,我输的心服口服。与此同时我又想起了他,我生命中的灵魂挚友——史铁生。
关于他,我是有所记忆的,而且记得很清楚。他突然离世的那天恰好是我农历的生日,而那一年我刚好结识了他的文字,那一年我才读过他的散文集——《我与地坛》。
我始终觉得认识一个人应该从文字开始,无论聊天时收到的只言片语,还是读书时读到的长篇大论,这些都将会成为认识他人的始点。记得在我刚上学那会儿,家里的长辈们时常教导我说,“一定要好好的练字啊,字如其人,将来你会用得着的。”的确,在那个什么都不很发达的年代,一个人的字的确能说明些什么,也能代表些什么。但那时的字也仅仅是字而已,并没有文的辅佐。
记得小时候时常能听到奶奶那辈人讲,当初她们决定嫁人时非要挑一个写字好看的才肯嫁,教书先生为最好。那时候,能教书的字写的必定是好的。我奶奶嫁我爷爷或许就是看中了我爷爷是教书先生的缘故吧。我的父辈们都曾是我爷爷的学生,他们的字也都有我爷爷的血统,字如其人。除了我父亲之外。也许我是遗传了我父亲的优良基因吧,我写的字可以说是自称一派,能看懂的人极少。
时至今日,写字好看与否已经无人问津了,更无人在乎了,就连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写字人”,也从未动笔写过一个真正的字,一切都是电子合成。如果说你在读我文章时感受不到半点温暖的话,那也再正常不过了,毕竟我的字从未被我温暖过,它们都是冰冷的存在。我忘了是哪位作家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坦言道,他写作从来都是用笔写,他讨厌那些电子设备,他觉得那些冰冷的机器根本无法表达他从笔尖下流露出的真性情。对于这样的评判我是完全赞同的。我在看别人手稿时也有同样的感触,不是这涂涂就是那画画,看似杂乱无章的文字片段,每一处的修改都有它存在的必要性。那些伤痕累累的文字篇章犹如一条条坎坷又崎岖的人生路,谁还不是磕磕绊绊的走下去的呢。
在这个看重颜值的年代,我偏要以文字识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与时代背离。其实,我今天要说的“文字”并非我上面提及的那些手稿或是聊天记录,而是我看过的每一本以文字筑成的读本。在它们集页成册之前,总会有一个人就在某个地方不停的用笔尖触碰着雪白的稿纸(或是别的什么纸)书写着自己的真性情。
在众多读本中,我偏爱史铁生的文字。在他的众多散文里我又最爱他那篇《合欢树》,这篇文章我不止一次的读过,在他其他的散文选集中同样也有呈现。
“十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得了第一。母亲那时候还年轻……二十岁,我的两条腿残废了……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那年,母亲到劳动局给我找工作,回来时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含羞草’,以为是含羞草,种在花盆里长,竟是一棵合欢树……有一天那孩子长大了,会想起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短短数千字的文章说透了他母亲的一生。我似乎太能感受到他在下笔时的迟缓与沉重,他不敢写太快,更不敢想太多,一切都是记忆中的美好,一切又都是往昔中的痛忍。
她终究还是没有看到他成名之时的样子,命运赋予她太多的生命不能承受之重,而她又无力反抗,能做的只有默默的等待,等待命运的错配,等待命运的裁决。或许她早已料到了她的儿子将来必定成为中国文坛上一颗不朽的明珠,毕竟10岁那年他有过得第一的先例。于是她走了,走的很急迫,也很从容。
除了喜欢他的《合欢树》外,我还喜欢他的《想念地坛》。从他的《我与地坛》到后来的《想念地坛》,这不仅仅是时间刻度上的跨越,更是一段生理与心理的跨越。去年我用周末的时间去了趟北京,本打算要去看一下地坛的,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悻悻而归。多年前我也去过一次北京,不过是一群人,去年是一个人。我不知道下一次会是怎样的安排,但下一次一定是为地坛而去的。
对于史铁生的了解,我的的确确只通过了文字。在看他的《病隙碎笔》时,我看到了他的不屈,看到了他的无所畏惧,我还看到了他对人生以及人性的不断思考。病痛的折磨似乎是对他有益的,每当病痛来袭时他都会集中思维埋头创作,可以说他的很多文字都是由病理因子激发出来的。在他的散文《好运设计》中,我们不难看出,即使有着完美的好运设计终究也逃不脱必死的厄运,由此也可以看出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运气很差,也许这是他一种自我的宽慰吧,再也许是他觉得一切来的刚刚好吧。至于是那种,那就就悉听尊便吧,按着您喜欢的意思来就好。
每当有人提及他的文字时,我总会下意识的想到他的轮椅,想到他独自一人停留在地坛某处时的神态,她母亲就在不远处悄悄的凝望着他。我很庆幸,在我有生之年能读到他的文字。他给我的感觉永远都是孤独的存在,在他文字中你很难发现除了他母亲之外的人,尤其是他父亲。他对他父亲的阐述更是少之又少,远不如说一个路人甲那样多。这一点和我挺相像的,我也很少提及我的父亲,无论是生活中还是文字中。
除了他的直系亲属外,还有一位也是他极少甚至是从来没有提到过的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和他一样也是一个很顽强的人,同样也是一位玩弄文字于股掌的硬人。说到此处,我不由得就想插一句话进来:找一位品性相投的人共度余生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除去皮囊,我们只看灵魂不好吗?
读史铁生的文字,不仅会让你认识到他,而且还会触碰到他,你会在不知不觉中有了一次又一次与他心灵相融的机会。读他的文字,感受他的世界,了解他的秉性,这不得不说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毕竟,人在有生之年能有如此机会近距离了解一个人实属是一件很难能可贵的事,我想就连你最爱的人你也未必能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吧。
了解一个人,真的该从文字开始吗?我觉得是呢,皮囊可以千变万化,灵魂却始终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