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才下班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
文 凌汛
我们拼尽一切，想要离自己想要的人生更近一些，可是，在追寻的过程中，我们是否忘记了自己的本意，活成了自己最不想要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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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孙妍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凌晨了，已经连续加班一周的我头昏眼花的赶着工作进度，放在桌上的手机“叮”的一声跳出一条提示，本该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微信消息 ，那句短短的话却让我大脑一下变的空白，不敢相信眼前的那句话——“孙妍去世了。”
发消息给我的是李亮，是我大学最好的朋友之一，另一个便是孙妍，我的朋友不多，他们俩几乎占据了我整个大学的闲暇时光。我们曾经无话不聊，吃饭、逛街、打游戏厅，三个人的小团体曾经让无数外人羡慕着。可我没有想到，只不过最近几天工作太忙没有联系，留给我的居然是这样让人难过的消息。
我打了电话给李亮，接通后却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端的李亮也不说话，我们隔着电话沉默了一分多钟，我才听到对面传过来的啜泣声和李亮带着哭腔的话“妍妍走了”···我们俩隔着电话一起流眼泪，那个仿佛还在眼前蹦蹦跳跳、神神气气的女孩，竟然就这么走了。
通知李亮的是孙妍的父亲，老人家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亮亮，妍妍没了···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女儿居然会活活的被累死，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让她去北京……”
孙妍死亡的原因是过度疲劳，出事的那天，孙妍已经一个月没有休息过了，几乎每天都加班到两三点钟。公司的保洁员发现她的时候，她甚至都保持着工作的姿态，僵掉的手里还握着鼠标，阿姨喊了几声孙妍都没回应，伸手过去才发现她整个身子都冷掉了，冰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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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那会，孙妍是我们三个人里最好胜的一个。上课考试要次次拿第一，打游戏要拿第一，连麻将局都要连赢几把才肯罢休。她的名言就是“凡事不做最好的，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大学四年，她凭着一股拼劲，拿下了大大小小几十个比赛的一等奖，各种证书更是数不清。大四毕业季刚开始，孙妍就顺利拿到一家业内赫赫有名的广告公司给出的高薪offer，得知消息的那天，孙妍拉着我和李亮在饭店喝酒一直到深夜，谈起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眼里都是闪烁的光。那时候我和李亮都为自己的朋友感到由衷的高兴，我们俩坚信，这个好胜的女孩未来会有美好的未来，会有远大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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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两年，孙妍没辜负我俩的期望，硬是从最底层的公司菜鸟，做到了营销部门的总监，晋升速度之快，让公司上下甚至都开始怀疑起她和老板之间的关系。谁都没关心过，这总监的位置来的有多辛苦。
打从入公司来，孙妍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把工作当成了生活的全部，为了项目几天不睡觉在她都是常事。每次拿下大项目，兴高采烈的孙妍总喜欢叫我和李亮出来喝酒，眉飞色舞间难掩喜悦。可我们却发现，她气色是一天不如一天，黑眼圈化妆都盖不住。我们也善意的劝过她“身体要紧，别太拼了”，可她总是一脸正色的反驳我们——“年轻的时候不拼什么时候拼？现在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呀”看着她工作狂附身的样子，我和李亮也只好把话咽在肚子里，甚至反思起我俩的不思进取。我常跟李亮调侃说“你看看人家孙妍都做到总监了，咱俩还是个底层小职员，差距咋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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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孙妍相比，我跟李亮总显得不思进取，可是我从来都不羡慕孙妍。我觉得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对于加班，我永远是深恶痛绝的。毕业两年，两次跳槽都是不堪忍受加班之苦。可兜兜转转，几份工作却都逃不开加班。每次加班到半夜，望着外面空空荡荡的街道，我总觉得内心无比空虚。上学的时候，我总羡慕那些可以自己赚钱的上班族，觉得他们想买什么都可以自己买，自由得很。可真正自己拿工资了，才发现原来有钱的代价原来就是失去自由。工资卡里的金额不断增长，我却只能看着数字发呆。花钱？我根本没时间。
因为辞职的事，孙妍骂过我好几次，在她看来，我简直就是“不思进取”的典型，她无法理解我对加班的厌恶，她总是说“阿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努力赚钱，等以后事业有成、金钱在身时，才是享受的时候。年纪轻轻就怕吃苦，你和别人怎么比？”我心里不服，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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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孙妍去世前几天，我还在因为公司的一个大项目连续加班 ，每天回到家身体都跟散架了一样，往床上一趟就完全不想动。有一次睡觉前洗澡，我居然在浴室睡着了，还是热水器里的热水耗尽，冷水打到身上我才惊醒。那阵子我跟李亮抱怨过，李亮安慰我“做完这个项目拿到奖金咱们出去旅行一阵”，我心里有着这个念想，也便打起精神强撑着，心中祈祷着项目尽快完成。
孙妍去世的消息来的如此突然，我有几天都没缓过神来，上班上的浑浑噩噩。因为一不小心写错的项目数据，我还被领导揪着骂了半天。下半躺在床上，我就在想“凌晨才下班的人生，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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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想的生活，是工资不用太高，但一定要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这世界这么浮躁，人人都在拼命向前，被裹挟的我，也不由自主的踏进了这条无法回头的路。努力上班，好好赚钱，这是世俗定义的生活，每天都能看到满是鸡血的文章呼喊着“不努力的人都去死”，你怎么好意思不努力呢？
可是我越来越悲哀的发现——
钱，我有了。工作，我有了。可生活，我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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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曾经有位试图自杀的同事，那是一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平常话不多，做事情也麻麻利利的。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个人居然能狠下心选择用安眠药自杀，所幸室友发现得早，及时的把她送到医院，这才救回一条命。
公司的同事还都在惊讶时，我却想起在自杀发生的前几天，我们曾经在办公室里聊起过未来，轮到她时，她淡淡的说：“我看不到未来，我没有一点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的生活就是工作，我没有时间谈恋爱，甚至连做一顿饭都那么奢侈。”如此想来，她一定是受不了这无趣的生活，却无力反抗，才选择让自己离开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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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辞职了。
在上司通知年底大项目来临，未来两个月所有休息取消后，在北京的雾霾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
我放弃了一份在别人看来高薪又体面的工作，可是我心里一点都不觉得遗憾。因为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我要的不是很多很多钱，不是凌晨才能到家的工作，不是连蓝天都看不到的北京···我要的也许只是能够有时间做一顿饭，能够有时间陪爱的人，能够有时间浪费的生活。
凌晨才下班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只有一次的人生，不该被困在几平米的格子间里。
作者简介
凌汛，前媒体人，半吊子写作者，常常幻想改变这世界。偶尔写写想写的故事，偶尔说说自己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