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幻想要注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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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劲起落叶飘飞,枝头零星的银杏叶像蝴蝶一样起舞。木桥连廊下的水,平静无一丝波澜。那身穿火红衣裙的女子伫立在桥头,披着黑长直的秀发。水面的倒影显得静默苍白,是那女子的脸。唯有那双黝黑的眼眸,似乎蒙了一层薄雾。
“你是谁?”声音冷淡空灵,从心底荡开,又跌落在那深处的角落。
“我是你啊!”那远古而来的侃笑声,让水面的影子变了形。许是那杏叶听到了心声,竟然一片,两片……打落上那个身影。
“喂!你在做什么?”一道好听的声音传来,那女子转脸看见了一个男子。他戴着假框眼镜,眉目拧着成团,看着好似有很多解不开的愁绪。
女子嘴角扯着生硬的笑容,对他比划了几个动作,男子连蒙带猜道:“看花?”
女子对男子点了点头。男子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水池里飘着厚厚的草绿色浮萍,这有什么花可看。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叫阚莲生,你呢?”男子眼里带着期待,似乎就像在等一朵花绽放。女子的眼睛像是雾里生花,水中赏影。带着穿透的力量直入阚莲生心底。
“柳双影。”女子轻启朱唇,带点惨白的语气生冷至极。女子顿感,或许觉得刚才太生硬,便又扯着嘴角含笑道:“你不觉得我奇怪吗?或者讨厌我!”
阚莲生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柳双影以为,这个陌生人同样会孤立她。她就应该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剖心给任何人看到那血淋淋的伤口。
“好听!柳是那杨柳吗?”阚莲生指着不远处垂在水面的枝条上,笑着问道。柳双影也顺着看了过去,秋风带动枝条摇曳,似乎有些身不由己,又有些随遇而安。
“你挺好,至少不像我。”阚莲生很专注地看着柳双影,有点悲伤地说道。随后又抬头看向那有些灰白的天空。
“明天我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吗?”柳双影语气带着些期许。至少她心里是这样想的,她很害怕自己一人独自呆在那里。她又会沉溺进去,不可自拔。一个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它总是在凌辱她这个肉身,它在束缚着她。它总是笑着说道:“你凭什么拥有这肉身,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你活该不能完全拥有她。”
“你若是想见,我就一定会在这里。”阚莲生那怜悯的眼神越来越心疼,随后低头敛去了,而是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眸,含笑地看着柳双影。
“双影,走吧!我带你离开,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只见阚莲生的眉目生恨,眼里有一丝血色。柳双影突然尖叫了一声:“不要,莲生。快回来!”
柳双影睁开眼睛,她躺在干干净净的房间里,那台生冷的机器发出滴滴的声音。她不记得她在哪里,这又是什么地方。她方才明明是在水边,她看见了他,她的莲生啊。那个刻在心上的人,去了哪里?
床头柜上还开着她最爱的香水粉百合。空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一丝人气。那墙头有阳光,是透过玻璃窗穿越而来的,那闪着光的灰尘精灵在起舞。
一位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走了进来,检查了她床边那些生冷的设备,又转头向她看来。那道棕色的眼眸里,她看不出什么情绪,就如同这房间以及设备一样,让人生寒。她试着张开嘴,想发声,却出不了声,想眨巴着眼睛,却又不听使唤。她就这样看着白大褂的男子,对她的眼敛翻了翻,去握了握她的手。随后一声叹息便只剩被隔绝的关门声了。
柳双影心想终于走了,她也该醒了吧,突然深吸一口气。她原来靠在桌边睡着了,手里的钢笔墨水染了“莲生”两个字。原来阚莲生来信说,这次他去治病,好了就回来了。明信片上的日出很美,莲生说那是“卡瓦格博”之神峰。等他回来便带她去,所以她打算回一封信,这也是她第一次写信。那秀美的字迹却代表不了她的思念。那是深秋的寒凉,压在了冬日的暖阳下。
她的信封寄了出去,她一直等着莲生回信。她不知道莲生看到了信,会不会责怪她。她居然把他的名给晕染了,她偷偷笑了好几场。因为想到了莲生那生气的样子,那一定是脸颊圆嘟嘟的,嫩嫩的,能掐出水的那种莲生啊!
阚莲生收到了他心上人的来信,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给她什么承诺。他能给的也就是短暂的时间,他就像那初生的嫩芽,到了深秋,他就必须得走了。若是那时,他走了,她又该怎么办呢?
时间一晃,似乎又拉长了好些距离。柳双影又回到了那个她讨厌的地方——福利院。她双眼无神地站在路边,似乎等着领养的人相中她。她眼角弯弯,嘴角扯着笑,一天下来,她感觉好累。可是没有人领养她,相中她。看不见的人,若是长得好看。就如同那美丽的花,没有香味却有毒。所以她永远是那个被孤立的,没人喜欢她,没人爱她,也更不要说还有朋友。
“小心!”身在车流的柳双影,听着这一声呼喊,她退缩了,害怕了。她像无头苍蝇般乱窜,却被一个大哥哥伸手扯到他的怀里,尖叫声是从她耳边传来的。后来她知道了他的名字是“莲生”啊!从此,她的身边多了双眼睛,还有类似轮椅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后来站在门边被挑选的人,从一个人变成了两个人。他们拥有了同一个世界,至少他们再也不会孤单。不用去想一个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那个多彩的世界,还有远在天边形状各异的云彩。
“你以后会离开我吗?”柳双影那水灵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阚莲生。这娇美的模样,是谁那么忍心把她丢弃,又是谁把她带来这个缭乱喧嚣的尘世。
“不会!我会带你一起离开!”阚莲生那双漆黑的眸子,本应该让人生寒。可那不易察觉的温暖却被柳双影抓住了,那棵救命稻草,如同宿命一样缠上了。
为什么翻来覆去,秋天总是那么讨厌,却仿佛沉寂在了秋天。这个死循环怎么也绕不开,一对中年夫妇绕道而来。停下脚步,驻足观看了他们良久。
“真是一对玉人儿!先生,要不,就他们吧!”这女声太美了,他们想着这一定是这个世界最美的人了。他们欢天喜地的等结果,最后无疑他们要被分开了。说好的两个一起带走,最后还是决定带走那个好看却有毒的花。那无脚的空水瓶该怎么办,那有毒的花离开了水瓶,可否还有活路。最后,那门边依旧有两道靓丽的身影,终日徘徊等待着。
“医生!快救命!”一个中年男子哭兮兮打着电话。随着救护车飞驰在马路上,似乎没人还记得那门边曾有过两道靓丽的身影。
“怎么回事?这两个孩子……”曾景看着浑身是血的两个孩童,约十二三岁,男孩看着大些。
“快,急救室!”曾景来不及细看,而是转身吩咐道。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跑了起来。
“曾医生,你该休息了,你刚才手术几小时……你……”他身边的小护士提醒着他。他却只管查看这两个孩子了。他快步走至病房门前,急促大声喊道:“家属在哪里?家属呢?病危通知书需要……”
“曾……曾医生。刚送他们来的那个男子……说……说……”一个前台小护士跑过来结巴道。
“说什么?捋清楚了再说!”曾景的眼神很冷,带着寒厉。
“说这两个孩子不认识,他只是帮着送过来,也没有其他家属……这……”小护士明显还有话要说,只不过他们都懂,做手术签字一大堆,手术费,杂七杂八都得需要付费。可是现在人很危险,不救心不安。曾景做了思想斗争,最终开了口:“先拿药,立即手术,费用全记我账上。”路过的病人以及医生护士都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只露出双眼的他不知道,好多人在心里为他祝福。也在为那两孩子祈祷。
“曾医生,您怎么哭了?”小护士诧异问道。
“是么?大概是星星落眼睛了!”曾景揉了揉眼睛,拂掉眼角的珠玉。
“咦,曾医生。这里怎会有一封信,怎么是白纸啊?”小护士在曾景阻止之前,手已经快速拆开了。曾景接过来看了一眼,信页上还带着浅浅红迹,如莲花绽放在那里。他拧紧的眉目微舒,双唇轻启:“是盲文。”
“上面写的什么?”小护士好奇问道。
“莲生双影,阚以拂柳。是他们长大的样子!”曾景看了看那两张单人床,此时上面正躺着一男一女的'玉人儿'。
“可惜了!福利院来电说,让我们处理就好了,因为没有亲人……”小护士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远。
曾景还在用手指,来回触摸着那封信的内容。并未回答小护士的言语,他的身体微微发抖,只是未曾有人发现罢了。
“曾医生,您看!快看!他们笑了,真的笑了!”小护士的言语让人能起一身鸡皮疙瘩,曾景还是走过去瞧了,他盯着两个孩子看了许久,终于发出了暗沉喑哑的嗓音:“乖孩子!这虽是一个很长的梦,我想那一定是个美梦!”
曾景为他们选了一个安静的好地方,依山傍水。山有杨柳依依,水有莲花重重。应了那莲生双影,阚以拂柳。曾景回到办公室,他感觉度日如年,心里悲痛烦闷。这时,他收到一封信,内容极简:“这个世界有您,是他们之幸!卡里的余额不足以支付您的良善之心!无名之人。”
曾景睁开双眼,看着桌上的信封。脸颊湿漉漉的,指尖冰凉,唤醒了那个可怕的梦。颤抖着指尖拆开那封信,一张银行卡掉落下来。
曾景站起身,推开窗,深吸了一口气。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一只导盲犬牵引着一个美貌女子。她笑颜如花,左手上还提着保温桶。曾景转身时那双腿碰到了旁边的椅子,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星星落在了人间,又消失在了深秋之夜,亦如黄叶落入泥土之中。长梦不可怕,幻想不可怕,只要那是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