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狂想

暴雨狂想

北京今夏神乎其技，在烧烤、蒸笼、水浴模式间来回切换自如。曾体验过几年南京的桑拿天，深感老式“火炉”比不得新进的“蒸汽烤箱”。

小火炉不温不火，几块煤球来回倒腾，翻不出什么大花样。大容量蒸烤一体烤箱就不同了，必备蒸汽提温技术，2.0蒸汽直喷循环，环绕发热，8D循环热风。什么上下烘烤，顶部烧烤，热风对流，高温蒸烤多种混合加热方式。

北京，专注做更好的烤箱，深入探索高温的秘密，一键开启享受一夏蒸烤。这时我可以是一片待炙的五花肉，一条蒸鱼。总之不会是一根烤芦笋或一条金针菇，毕竟形体上不符合。

不过还是觉得自己更像吐司，起床洗漱、早餐一番折腾，是揉面。室外的时间，好比漫长的一次发酵，回家就是进烤箱的二发。房间的窗户神似吐司盒底部的三个小窟窿，说没用也有点用，然而出气少进气更少，进来的还是热气，索性开空调。

等待冷气铺满室内的过程就是面包烤制的时间，发酵膨胀到顶点，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冷气还未抵达，噢，整个人变得好方。当室内凉爽，面包也出炉、晾凉、切片。到这你以为结束了，恰恰是个开头，这时候请称我“切片面包”。想要成为吐司，还须慢慢烘烤，方能外酥内软，色泽金黄。默默看了一眼手腕和脚面，嗯，色是对上了，就是火候有点过。

如此，循环往复。无语望天，惊觉天也是一块烘烤的大吐司。西北角上，有一大勺浓郁的黑醋栗果酱，雷公好兴致地在涂抹他的西式早餐。时间推移，伴着涂抹时摩擦发出的隆隆雷声，果酱被抹的均匀，色泽也随之淡成暗灰。

等待一场暴雨的洗礼，好整装进入下一个吐司的烘烤周期。然而今天的雨师欲拒还迎，优柔寡断，臭不要脸。没错，是我气急败坏了。眼看天色将晚，还不下雨，便出去骑行。

由西向东，骑四十分钟返程，在十字路口等红灯。恰巧将军打来电话，说下雨了，问我怎么还没回家。我刚准备说，“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巨大的雨点劈头盖脸砸下，立即改口道，“什么乌鸦嘴说下雨，本来我这没下的”，远远看到有闪电，匆匆挂断。

突如其来的雨，让我有点蒙。毕竟早前的阵阵闷雷，消失已久，哪成想杀了个回马枪。几乎瞬间就成了落汤鸡，也没了避雨的必要。心里暗骂，再看街上行人只剩三三两两。

最先落下的雨很快被炙热的沥青路面蒸腾成水汽，一阵热浪腾起由地表往上空攀升，刚至半腰就因遭遇连续的雨水而溃散，不一会，天地间只剩彻底的凉意。

红灯转绿继续骑行，明显感觉雨点砸在手臂上，形成微不可见的坑，然后迅速反弹，水花溅起。万幸是雨，这么大的冰雹，不得砸的我满身包么。

还没等到下个路口，雨水顺着几绺发丝总往眼睛里流。在一幢大厦前的栾树下，不得不停靠了，密密层层的枝叶刚好可以遮蔽一些雨水，大厦上有避雷针，也免得我被雷劈。看到门卫岗亭里的小哥哥探头看我，他是不是庆幸他有个小岗亭，我也在窃喜此刻拥有一棵树。

雨势太大，刚刚还是车辆飞驰，碾压路面的积水，发出巨大的声响，溅起一路水幕，现在低洼处已经集成小片汪洋，车子慢慢开过，漾起浩荡的浪。

拍了个视频发给朋友。

“水里是不是有花瓣？”朋友问。

“是的，国槐花。”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脱鞋享受免费天然花瓣足浴啊。”

“总有车过，不然我早都泡澡了。”

调侃了一番，正当我想着回小区里是不是要撸起裤腿趟水时，雨渐小了。继续上路，发现离家越近路面越干，显然雨要小很多。抵达体育场，一个弯拐过来，与迎面的热风撞个满怀，才发现运动背心已经半干。抬头看到月亮在云层里穿过，突然间恍惚，不确定自己之前是否真的淋了一场大雨。

又绕过三条街，到了小区门口，小街上点点积水，像一块块碎镜片散布，暖黄的灯在镜面上反射零碎的光，在我没戴眼镜的近视眼里耀出一片斑驳昏黄。

锁了车，在水果店抱一个红玉西瓜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