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月下 1
1、奶奶家的猫
在华芸裳的印象当中，距离这里只有3个路口的奶奶家里确实有一只黑猫。
自从自己上了小学，去奶奶家的频率越来越低。初中以后，除了逢年过节，似乎也没什么精力再走访老人家。
考完初中以后还去了一次，奶奶看起来很健康，和邻里间姐妹相称的朋友们坐在一起打麻将，那个时候甚至没有想过那么快就会离开。
华芸裳从小没有见过爷爷，和奶奶相处得也相对而言比较少——现在的电视上时不时就是一个满脸沟壑的老人用那双浑浊的眼睛看着窗外，画面也好音效也好都很具有煽动性，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表述老年人需要多陪伴，就跟独自在家的宠物一样——印象当中，奶奶完全不是这个样子，她有自己的作息，她有自己的朋友，她有自己的爱好，她还有一只不怎么爱见人的猫。
哪怕在小学之前、闲暇的幼年时光里，她也很少见到那只神出鬼没的黑猫，也许是因为太小曾经在无意间伤害过这只敏感的动物。偶尔见到了，它也是在高高的橱柜上，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在自己因为兴奋而发出的尖叫声中迅速消失。
奶奶走得好像有点突然。
爸爸妈妈的工作和自己的学习，生活总是叫人透不过气来，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在小心翼翼的摸索后步入正轨，某一天爸爸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打电话到奶奶家时，对方无人接听。心中感到隐隐不对，连夜赶到奶奶家，老人已经走了。
那只猫似乎也跟着消失了。
收拾东西、确认财产和出殡——似乎都是大人们的事情了。
见最后一面时十分悲伤，却反而流不出一滴眼泪，她还记得奶奶和她的姐妹们在桌子上打麻将、一步一步精细工序做她喜欢的菜、甚至尝试着学习使用电脑……那些记忆和画面仿佛都发生在昨天，一切都像假的一样。
——这样一来，她也几乎忘记了奶奶家里还有过一只猫。
但是她从来不知道这只猫其实有两条尾巴。
不过她确实不曾好好看过这只猫，
现在，这只猫坐在她的床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她。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
爸爸出差，妈妈加班，她正在家里做作业，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在不在家其实都无所谓了——反而，不在的时候更加轻松一点。
她听说了很多有关陪读的事，所以现在家里这种不闻不问的氛围她倒是十分感激。
她刚刚合上练习册，准备背单词，墙上的壁钟也指向了12点。
屋子里突然回荡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会那么晚了还来？
华芸裳难免就警觉起来，敲门声还“咣咣咣”响个不停。
等她心一横，壮着胆子站起来准备开门，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随时要把门拆了。
“谁啊？”尾音有点颤抖，外面没有了动静。
从猫眼看出去，只有空荡荡的走廊。
是……走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然后，一个黑色的东西扑面而来——
在她的头上轻盈地踩了一下，肉垫在木头地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冲着她的房间跑了进去。
华芸裳有点愣住了——她的记忆重新过了一遍，从她听到敲门声开始，然后她又确认了一遍外面——
依旧空空如也。
她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做作业做出错觉了。
不过，现在一切给她的感觉都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不符合逻辑。
而且那只跑到自己房间去的生物具体是什么呢？
她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很难想象有一天在自己家里都要如此警觉——
那只两条尾巴的黑猫就坐在她的桌子上，疑似刚才望着窗外，现在别过头来，用那双蓝绿过渡的漂亮瞳孔看着她。
“咪呜。”
——所以刚才跑进来的就是这个东西吗？
很难想象这只猫能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不过，如果这条分叉的尾巴不是因为疾病——
“你该不会是猫又吧？”
有点反现实，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咪呜。”
这个声音听起来像在撒娇，如果对方真的是妖怪的话，她想不出任何撒娇的理由。
“唉……”但是家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只猫一定会被爸爸妈妈说的。
黑猫转过来面对她，歪了歪脑袋，那双大眼睛纯洁又无辜。四下张望了一下，一闪，冲进了边上的书架里。
“喂！”华芸裳还没来得及制止，一个老旧的蒙灰立式相册“咣当”一声，随着一大堆“稀里哗啦”落地的书一起掉到地上。
那个立式相册已经放在阴影里很长时间——幼儿园活动的时候，奶奶和自己的照片，小小的孩子对镜头没有太好的感觉，一脸呆滞，反而是奶奶落落大方，满脸的褶皱都舒展开来——她其实心里多多少少还是知道那个位置上有那么一个东西的存在，她的幼儿园毕业照、小学毕业照和初中毕业照也在里面，兴许是生活确实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太美好的回忆，她尽可能不看，着眼于现在。
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无论是毕业照还是节庆照，自己都是一副笑不出来的样子，后来干脆就放弃了。
“你知道么？你唯一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听到这样的话，自己反而笑了。
“这个表情不是很好么？保持这个表情拍一张照吧。”
把表情像蜡像一样定格在脸上太过强人所难了，更何况笑不出来的也不是她一个人——在这个同龄人都被斥责沉溺于吃喝不愁的骄纵中的时代，大家的笑容，都慢慢消失了呢……
少女的多愁善感还没来得及延续太久，胳臂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了过去。
“要走了，小姐。”
她的脸因为惯性埋进一个结实的胸膛，眼前一黑，耳边是带着笑意的沉稳男声。
紧接着——几乎是同时——
门被强力撞开的声音、玻璃破碎的声音、以及耳畔飞速划过的空气。
额头发凉，脑子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自己正在往下掉，尖叫卡在喉咙里。
后面的事情有点魔幻，以至于她只觉得从她的手脚开始越来越冷，然后仿佛就要慢慢失去意识，变成一个娃娃。
身体是失重的，一只胳臂强有力的禁锢让她动弹不得——当然眼下的状态，哪怕让她动她也动不了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似乎在都市夜晚的上空飞行，她能辨识出远处如影随形的嘈杂声，却分辨出每一个音节。当那些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她的身体慢慢适应了这一切，她开始感到由衷的想吐——
她晕车，于是她终于做了那么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动作——握拳狠狠地锤了对方一下。
对于本人来说像是敲对了开关，对方停了下来，而她的脚也接触到了地面。
因为长时间的蒙眼，视觉有着刹那的模糊。
深蓝色的夜空和镶嵌其中的一轮满月，云的薄纱、少女的蕾丝、无心的一笔。其次看到的才是那双蓝绿过渡的眼睛，背对着光，宝石般的光泽。
“你……”少女几乎是下意识地推了对方一把，结果只是自己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少女的声音虚弱得像是讲给自己听的。
“我是你的好朋友啊。”对方用一种像小孩一样的声音说。
朋友……吗？
——已经很久不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的词汇让她整个人都从那种飘飘忽忽的虚弱中清醒过来。
接着，她意识到他们现在正站在一栋高楼楼顶，下面就是一片灯海。
“你、你、你说什么好朋友？”少女的声音开始不自觉地发抖。无论是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地男人还是现在自己的位置，抑或是带着寒意的夜风，都能成为发抖的理由。
“不是说猫是人类的好朋友吗？”
“那是狗！”负面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华芸裳不顾一切地吼了回去。
紧接着她就后悔了，对方的笑容慢慢消失了，那双漂亮的眼睛盯得她全身发毛。
“啊，原来是狗。”他木木地说，像是受到了突如其来的打击，然后抬起一只手蹭了蹭鼻子，“好伤心啊，有一种被背叛了的感觉，感觉好像被带绿帽子了。”他的视线游离到别处。少女突然觉得很害怕——很担心对方就这样把她丢在这里自己跑了。
“那、那、那个……”
他的动作总给人一种思维和反应都很快的感觉。
“做不了朋友……但是你可以钦定铲屎官啊。”
“啊，这样，有什么好处吗？”
“就是……你只要会卖萌就行了……”华芸裳声音越来越小，已经自暴自弃了。
“……听起来怪怪的。”
“呃……然后……也不需要特别讨好别人……什么的……”
“这个感觉不错。然后呢？我们要进行一个仪式什么的吗？”
“不……不用……通常来说就是我把你抱回家就行了……”
“哦……”在气氛微妙的沉默之后，“这会不会有点难度啊……”
“嗯……”她慢慢地低下头，快要哭了。
就在思维还在一团乱麻中理不出一个头绪时，她再一次被对方一把抓了过去，再一次贴到对方的胸膛前，她看到那双眼睛变得锋利而狡黠，同时，一道寒光从自己的耳朵边上划了出去。
视野完全黑下来，身后传来临死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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抄袭者全身绿脓杆菌感染
/吓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