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血（下）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
“不知道。”里昂马上回答。
“……”崖一脸黑线，你们是兄弟吧！要不要这么明显喂！老这样被蒙在鼓里感觉一点都不好，于是崖想到一个好方法，看着凯撒的背影偷笑，凯撒洗碗的手抖了一下，一股恶寒窜了上来，里昂看到崖的笑容心里直发毛，躲在旁边暗中观察。
三个小时之后，洗手间里。
“我说……崖，”凯撒满头黑线的说，“我上厕所。”
崖靠在墙上脸不红心不跳：“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凯撒脸红心跳：“我是个敏感的人。”
“噗，这种事情我可是第一次知道。”崖笑出声。
凯撒青筋直跳，半晌吐出几个字：“书房等我。”
“好”，崖转身就走，终于受不了了吧，谁乐意看一个一米九长得还比自己帅的外国男人上厕所。
书房里，崖坐在凯撒的老爷椅上，看着窗外，听到门开的声音崖一蹬脚，老爷椅悠悠向门口，崖把手夹在桌上，下巴放上去，睁眼：“你来了？坐。”
凯撒手抓着门把微微颤抖，里昂跟在后面愣了下，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嗝，你在cos老年理事长吗？”
崖强装镇定，凯撒走上前捏住崖的番茄红耳朵，崖小时候撒谎耳朵就红，一看就知道心虚，凯撒念叨着小朋友乖乖离开我的老爷凳好吧“去那边坐着。”
“来这里来这里。”里昂拍拍旁边的沙发招呼崖，崖悻悻站起来走到里昂旁边的空位坐下。凯撒径直坐下，看着崖说：“你的生日我不能陪你过了。”
“喔？因为什么？”崖装作若无其事问。
里昂愉快的插嘴，“因为那天他要帮我做事啊。”
崖看着凯撒，凯撒看着他的眼睛说：“是的。”
“很重要吗？”崖问，虽然里昂才来几天，但是他们关系很好，所以崖知道拦不住凯撒。
“牵连到很多事情。”凯撒不正面回答。
“哦，那你去吧。”崖说。
凯撒看了一眼淡定的崖，低下头，说：“你想知道是的事情，现在和你讲一点。”修长的手划过长睫毛，一抹诡异的红色光出现。崖大脑一片空白，红色的眼睛，美瞳吗？可是美瞳不会发光，崖被这双红眼睛看的直发慌，坐在沙发上不动。
“这是地狱的标志”凯撒点点自己的眼睛说，“当地狱之眼亮起来的时候，全身的血液会开始更快的流动，身体各方面强化，机动性会强很多。大天使犯了错之后被流放到地底深处，血泪染红了眼睛，渗入皮肤，圣体融化。羽翼被恶念烧伤，皮肤终日灰白。地狱共十八层，是离上帝最远的地方，而第十八层就是本罪，封印上帝曾最钟爱的天使——路西法。”
凯撒停顿了一下，路西法堕天后心中业火燃烧着地底，形成了十八层恶念。折磨着沉睡在地底的肉体，不断催化残存在肉体的恶念，本应回归自然循环的尸骨被恶念唤醒，腐蚀着地底。路西法收集着恶念聚集在地心，诅咒着世界。凯撒从小在路西法身边长大，看着路西法从堕天使，到被恶念腐蚀成真正的恶魔，但是路西法格外疼爱凯撒，凯撒也许是路西法唯一剩下的爱了。所以，路西法在被替代前，想见见自己最后的良知。也许是恶念的折磨让他想放弃，也许是他终于明白仇恨没有尽头。无论如何，一个操劳地狱几千年的堕天使终于要退隐了。
“我要去见路西法，他是我的爹。”凯撒一脸淡定的说。
“……”崖一脸震惊。
“你太夸张了吧？”里昂说着，却看着崖的表情。暗示凯撒不应该说这么早的。
“等我走了，崖开眼之后怎么办，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吧，他18岁了。”凯撒一脸淡定的说。
“看把你担心的，不是还有我吗？”里昂说。
“那个……我……”崖弱弱的开口。
“嗯？什么事？”凯撒说。
“喔？缓过来了？”里昂问。
“我想上厕所。”崖说，说完起身向厕所走去。
“……”里昂和凯撒同时无语。
厕所里，崖撩开棕色的刘海，看着自己的双眼，自己的眼睛也会变成凯撒那样吗，想到这里，崖修长瘦小的手指按住眼角往上提，好像有点酷酷的样子。嘻嘻，好像开眼之后会有什么能力，像凯撒哥这么酷的话说不定可以帮上哥哥爸爸的忙，如果可能的话还要去找……崖才是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心性还比较幼稚，却让深谙人事的人看着心生温暖。
回到书房，崖维持着镜子里的动作，凯撒满脸黑线的看着崖。
“你做什么……”凯撒问。
“开眼啊哈哈”崖吊着眼睛笑，眼镜眯起来像只狐狸。
“哈哈哈哈哈嗝”里昂笑到不行，用力拍了拍凯撒的肩膀，“这小子逗你开心呢。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嗝。”
“你放心去吧，里昂看着我呢。”崖放下手，一脸懂事，看着凯撒。
“噗哈哈。”凯撒领情的笑了，一把里昂和崖抱在怀里，揉他们的脑袋。
五天后……
凯撒一身黑袍站在地狱门口，抬起头看着门把的骷髅，十八年没来了吧。
“凯撒，你终于来了。”骷髅睁开空洞的眼睛。
“想我了吗。”凯撒轻笑。
“我可想死你了。”骷髅张开嘴把凯撒吞下。
“还是老样子啊。”凯撒在空间隧道里穿行，地狱的快捷通道还是这么方便，凯撒站在岩浆上看着一个深黑色的黑洞，走了进去。
黑色畸形的皇宫出现在凯撒面前，凯撒闭上眼慢慢往前走，静静的听着地狱的乐章，紧闭的门一扇一扇缓慢的打开，发出陈年锈铁尖利的摩擦声，和着恶念聚集的鬼叫声，呜呜，锋利的恶念冰冷的划过凯撒灰白的皮肤，撩起他发灰的金发，凯撒知道路西法看着他。路西法看着凯撒，这样的一个灰金发男子和面前的景色融为一体，像100年前那样，仿佛从来没离开过一样，路西法眼中含泪。
凯撒边走边心中默默的数着，第十八扇门咯吱咯吱响起来，凯撒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路西法，银色头发，灰白色皮肤，黑色薄唇的男子，骷髅一样削瘦的身体，以及阴暗的眼神。凯撒看着路西法，路西法也看着凯撒。
路西法在凯撒心里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尽管他做了这么多残忍的事。凯撒则是路西法心中唯一的爱与和平。黑色的薄唇张开一条缝，轻笑：“你身上的温暖真耀眼。差点没认出来。”
凯撒单膝跪下，低头：“路西法大人，贵安。”
路西法垂目看着凯撒，黑色的薄唇翘起，一把黑色的长剑出现在路西法手中。抬起凯撒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说：“我累了。”
“恩。”凯撒低低的回答。
“但是我不想一个人走。”黑色的薄唇颤抖，连着黑色的长剑。
凯撒沉默，路西法看着他。
“你是我唯一的善念了。”路西法继续说。
凯撒看着路西法白色的眼睛，并不作声。
“你不能陪我吗？”路西法说。
“……”凯撒不回答，心里想着里昂这个混蛋。
“说话！！”路西法提高音调。
凯撒依旧看着路西法走神。
路西法薄唇抿成一条线，黑剑消失，凯撒惯性低了下头，路西法抬起手挥下，黑剑出现，往下劈去，路西法微微咬唇。黑剑带动着气流和地狱空气中的恶念，围绕着凯撒，吐着黑色的火焰，路西法松了松指尖下不去手。
黑色的恶念腐蚀着凯撒周围的空气，却总是冲过来又绕开。凯撒很冷静，没有半点害怕。突然有什么从上面掉下来，凯撒抬起头，是路西法的鼻涕掉了下来。
凯撒露出嫌弃的表情，路西法丢下剑喊：“你以为这是为谁留下的鼻涕啊！”捂脸擦鼻涕。凯撒皱眉，路西法就是这样一个人，总是想让身边的人觉得是别人害了自己，推卸责任，明明是自己留的鼻涕硬要说成为我流的鼻涕，真是恶心。
路西法擦好鼻涕看着凯撒嫌恶的表情，一时间有点尴尬，鼻子一酸抽抽搭搭的。凯撒看着路西法马上又要流鼻涕了，违心的说：“我没嫌弃你。”
路西法薄唇咧开，凯撒继续说：“就是有点恶心而已。”
路西法一听还是嫌弃自己，于是吸吸鼻涕。凯撒忙说，“现在想想也没那么恶心。”路西法乐了“哈哈，十八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冷漠的言行，却总是知道照顾别人的情绪，包括自己的任性。不过却是因为自己总是这么任性，才会有今天的局面，他们都说凯撒是路西法的善面，自己的善面真的有这么可爱吗。
凯撒看着路西法纠结，他们都说自己是路西法的善面，那路西法是自己的恶念吗。看着地上晶莹的鼻涕，凯撒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的恶面肯定没有这么蠢气。
俩人想着想着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相视一笑。如果说人心多变，那么恶魔的心可以说不变。路西法看着这座皇宫，聚集着恶念，比往上十七层都要深上几。每每路西法看着凯撒，心里的恶念就会减轻几分。
凯撒每每看到路西法的善念，总是想起来，他不是堕天使前也是个天神啊。天神的爱是什么样的爱，居然几千年的恶意都化不开，不过正是这一点点残念，和凯撒的出现，才能让路西法一直存善至今。只可惜，这深深的十八层恶念，化不开天神的爱，却苦了被恶念催化的附灵，在地狱苦苦徘徊，不得不奋起反抗，以眼还眼，以暴制暴。
小时候，在路西法啊身边的凯撒总是不由得想：这样的一个蠢气的天使，到底是为什么要堕天。但是看到路西法把恶念注入灵魂里时怪异的笑容，就会想：上帝到底是为什么放任这种恶魔祸害人间啊。
和人一样，天神也很复杂，却比人更难懂。凯撒逐渐成长，也逐渐明白这些微妙的感情。路西法擦干净了鼻涕，自从堕天后，自己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神不神，鬼不鬼，当时跟着自己的部下，现在都离开了，剩自己在这幽暗的十八层。这世界，除了那位，没有谁能忍受孤独。在自己崩溃前，还是要走的体面些，几千岁的老顽童路西法终于要退位了，那些小毛孩肯定开心死了，想到这，仿佛一抹温暖走涌心头。
路西法看着凯撒的脸，英气的五官，嘴角贱气的弧度，和自己一模一样。时间差不多了，黑色的薄唇扬起好看的弧度，说着口语，凯撒看着这个地狱恶魔的笑容，竟被暖到。路西法的背部裂开长出翅膀飞进了白洞消失。
他说：我爱你，凯撒。
凯撒轻笑。这怕是自己收过最好的礼物了吧。
回到家里，不出所料，崖红红的眼睛眨啊眨，里昂已经和崖勾肩搭背了。
“辛苦啦”里昂说。
“恩。”凯撒应。
“你可要好好给我庆祝一下了”崖眨着红眼睛。
“好。”凯撒说。三双红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消失。
旧的时代离开，新的时代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