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死在雨季三
大雨初霁,北京的天空格外高远。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2016年8月23日——处暑。
节令告诉我,从今以后,天气就会逐渐凉快了。而此刻的我仍然躺在地坛医院的病房里挂着点滴。
南夕,南方的陈南夕早已安息。子语,孑然跟着我来北京的带刀侍卫,贴身护法终究没有斗过天王,消失在那个水流湍急的魔窟之中。
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尽管艳阳高照,但是我却仍然觉得心在落雨。吊瓶里的药液像泪滴一样,一点一点地融化在我的血液里。
家人暂且不在身边,短时间的安静让我来得及有一点思考。
那些侵害娜娜的不法视频网站背后的大佬有没有被抓起来?要是一开始就被抓起来多好,那样南夕也就不会总在雨里发呆,更不会让自己从心底涌现疼惜,也不会与他产生半点瓜葛。
曾经争强好胜的我,此刻却蔫得像田地里烈日下的瓜秧。要是能一直躺在医院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再触景生情,也不会再受伤,或者伤害他人。伤害一个无辜的人,子语。
南夕我不配爱他,如今还保存着大一号的戒指,子语不配伤害,却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眼前。我绝望的眼看着那带着欣慰的眼。
自己胆小,终究没能去天国陪南夕看雨,倒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子语,淡看生死,笑笑地离去。瞬间手心里的照片,三个人初到广州的合影,被泪水打湿。
我索性闭上眼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是家人过来了,他们手里提着饭,医生护士也进来了,说是要查房换药,更让我不安的是警察也来了。
医生拿起听诊器在我胸口按放了一会,给了我家人一些嘱咐,大概意思是我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太虚弱了。出院以后,切不可整天呆着,也不可体力劳动,适当散步就可以。
护士麻利地给我换上了一瓶营养液,我继续躺着。警察来这里只是询问当时车库里大水的状况,原来子语的尸体还没有找到。
这一刻,我不想吃饭,只想死。这样我就会和南夕还有子语在天国的草坪上谈笑风生。
可是家人还是用勺子触碰到了我的嘴唇,爱吃的南瓜粥的香气飘进鼻孔。我努力控制住泪水,张开眼却看见家人的头发中隐藏着霜,眼角也镶嵌着一滴晶莹。
啊,我的爸爸。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我已经失去了两个男人,不能再失去了。想到这里我张开嘴,挣扎着起身,试图从爸爸的手里抢过碗,我要告诉他,女儿并非不堪一击。
可是我浑身竟然没有一点儿力气,犹如梦魇,尽管我如何使劲,也只能张开嘴巴,闭上眼睛。
几天以后我出院了,翻开家中爸爸订的报纸,子语在暴雨中失踪的事竟然还上了头条 。
家人为了帮助我早日忘记悲痛,重新振作起来,鼓励我出去走走。
我跟着爸爸去市郊的草地上看日落,草地上的看客很多,期间各种各样的狗狗穿来穿去。
我们很晚才回去,我突然发现一只狗一直跟着我们。整个草地上只有我们几个。我敢断定它是一条流浪狗,因为它的毛发好久没有打理了,它看得到我的眼,而我却看不到它的眼。
就这样,我每走几步回头就能看到它走几步停下来 。心里想,如果你坚持跟着我回家,我就收养你。
谁知道,这条狗就像一只跟屁虫,一直跟着我回家 。我家在一楼,有一个院子,我看它很脏,就用破纸箱,旧衣服临时给它做了一个窝。随便给它一些剩饭剩菜,谁知道它根本不在乎住得咋样,吃的孬好。
一顿胡吃海喝,自己主动找窝,呼呼大睡,看着它那没心没肺的样子,好生羡慕。
夜里,我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梦乡,嘴角还不时地动两下,从今以后我就有狗狗陪伴也挺好。没想到南夕还是闯进了我的梦里,南夕告诉他来北京找到了我。是的,他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嬉皮笑脸,好像根本没有遇到车祸。
但是他临死前的惨状留给我的潜意识极深,梦中的我竟然判断出自己是在做梦,只不过我不愿醒来。
看着他蓬头垢面,邋里邋遢的样子,就知道他在天国并没有如愿。他在我面前装疯卖傻,逢场作戏,说他过得很好。我问他有没有看到子语,南夕笑而不语。我就对他的胸口一顿猛捶,可是捶着捶着他却笑笑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要是在以前我问他子语的事,他都会告诉我的。为什么今天他却笑笑地离去,这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我大声地呼叫南夕的名字,却听得一声狗叫。
惊醒后的我,一身冷汗。
我哆嗦着打开手机手电筒,扶着墙,扳开房门,跨出正门,蹑手蹑脚地来到狗狗的窝旁 ,它此刻却睡得正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