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吴钩曲
* 刘裕X谢晦
* 北府决定成为偶像(?
* 苻天王,我给你报仇了
* 现代感极强吐槽风预警
正文: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义熙十二年,姚秦主姚兴死,姚泓即位。八月,刘裕以刘穆之任尚书左仆射,内总朝政,外供军粮,亲率大军分四路北伐。
九月,抵达彭城。
“相公,”谢晦上前一步禀告刘裕,“秦将王苟生献漆丘降王武陵,徐州刺史姚掌以项城降檀将军。”
“好!”刘裕抚掌而笑。
他看着座中诸位,皆是整装待发,北伐大业,克复长安,仿佛就在一个不远的明天。
王镇恶、檀道济领兵,诸屯守皆望风降附,晋军进展神速。十月,王镇恶军占领洛阳。
次年正月,刘裕自率大军北上。
然而,但凡对北府有些了解的人,都会知道,北伐一旦特别顺利,那么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北岸魏军的不时侵扰,如同夏日里苍蝇蚊子在耳边无休止的嗡嗡嗡,让刘裕一个头两个大。晋军南岸拉纤的兵士有被激流冲至北岸的,都被魏军杀伤。刘裕派军上北岸攻击,魏军立即退走,当晋军退后,魏军复来。
“他们以为他们在干嘛,啊?!”刘裕突然拍案而起。
左右僚属都觉脑中有惊雷乍起,望王弘者有之,望谢晦者亦有之,总而言之,自己在大头目发飙的当口,是不敢说一句话的。
“相公……”谢晦一双凤目正对上刘裕,这个年轻人跟他的时间最短,却几乎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魏军如此这般,不过是恐我军北上攻魏,若是再这么拖下去,粮草也成问题。既是他们无理取闹在先,我们不如……”
“了其此处。”温润的声音,因这四个字而染上别样的铿锵。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了王弘身上。这句话由一个姓王的说出来……
个中滋味,只怕只有他自己知晓了。
“怎么个了法?”刘裕一向粗惯了,并未觉出这里头有什么不对。
谢晦握刀起身,白衣拂过众人面前,轻捷如游云,他朗声道:“以弱示敌,诱敌进攻。然后……”猛地抽出刀,以刀刃击刀鞘。
以弱示敌,诱敌进攻,北府的老套路了,可怎么诱,也是个讲究。
次日,白直队主丁旿率七百人及战车百乘,抢渡北岸,临水列阵。魏军见数百名晋军登上战车,不明就里,未敢贸然行动,只见阵中坚起一根白毦,迎风招展,仿佛是种挑衅。
树欲静风而不止。
双方人马,大眼瞪小眼的,谁也不先动一步。
然而当得魏军稍有疏忽,朱超石便率两千兵士携带大弩百张,上岸接应丁旿,每辆战车又上增设二十名士卒,并在车辕上张设盾牌,保护战车。
恍然醒悟过来的魏军向晋军展开围攻,然而对方似乎兵力不足,只以软弓小箭回应,挠痒痒一般,实在是不够看。
魏军大喜,三面而至,企图一举拿下。
看准时机,朱超石遂令士卒改换大弩猛射,并选神射手用箭集束发射,给魏军以重大杀伤。但魏军由于兵源充足,反而愈战愈多。
面对源源不断的敌军,朱超石抹了一把汗。
“这可……”
晋军的弓弩,正在逐渐失去作用。
“报!”突有一小兵来报。
“说。”
“相公说,若是扛不过,就将那槊锤断。”
朱超石不禁展颜,不过略一沉思,便问:“是相公说的,还是相公身边的某人说的?”
“这……”
见小兵窘迫,朱超石也不便逼迫他,只道:“下去吧。”
“喏!”
他命诸军将士将所携带的千余张槊,截断为三、四尺长,用大锤锤击进行杀敌,一根断槊便能洞穿三四名魏军,所谓洞穿,当然是——血肉横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清澈河岸边,俨然成了修罗场,血染红了河水,一路奔流到下游,再也不折返。
魏军越是往前,受到的伤害就越大。
一时奔溃,死者相积。
激战竟日,终于大破魏军。
这边大捷,檀道济等又捷报频传,之前粮草的问题,也由王镇恶出面,向百姓收取义租,就这么解决了。
“关中,倒还是他的面子好使。”刘裕感慨道。
谢晦与王弘二人皆无话。
“怎么了?”
谢晦刚欲言,便被王弘眼神制止——这个难人,还是他来做比较好。
“有谣传说,王武陵此次并非是收义租,而是……强取豪夺。”
他虽用上了“谣传”一词,仍挡不住刘裕拍案:“你再说一遍!”
王弘上前一步,跪拜,道:“王武陵素性贪,此次入关中,敛财无数……”
刘裕粗粗叹了口气,挥手道:“知道了。”
他转而又说:“通津阻要,兵粮所急。还是……得马上疏通黄河要道才是。转告傅季友,让他草拟,由沈敬士率精锐翻秦岭,取新道。”
“翻秦岭?!”谢晦和王弘都惊呼出声。
“就是翻秦岭。怎么了?”
说罢,转身离开。
谢晦面露难色:“秦岭……?是人翻的吗?”
王弘拍拍他的肩,将他手中一直攥着的两枚骰子掷下,两个六。
谢晦错愕的目光,掩盖了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摇摇头,跟着大头目走了。
谢晦重新掂起那骰子,在手心里转了几圈后丢出去,仍是两个六。
晋军势如破竹,众人都未反应过来,就听说王镇恶军奇袭,由平朔门攻入长安城,姚泓与姚裕率数百骑逃奔石桥。东平公姚赞得知姚泓兵败,率众往救,士众皆溃逃。
竟然如此轻松,就入了长安城。
不,也不能说轻松。谢晦见沈林子原本白皙的脸上满是血污淤青,问:“沈将军这是……?”
“翻秦岭翻的。”
微风吹过,两人俱展颜。劫后余生的笑,除了喜悦,还有点空落落。
精锐部曲,折在秦岭的,不在少数。
而沈林子,家中妻儿,也是许久未见。
“大概……连你家弘微,都比我和我家小子熟悉吧。”
谢晦尚且年轻,此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淡淡的太阳,淡淡的战场,孤雁划过空中,原始的苍凉。
打了胜仗,一场狂欢是免不了的,只是狂欢过后,又是寂寥。
有人生就要有人死。
谢晦正仔细觑着那脉脉斜阳,烟树参差间,泛泛入云雾,却听得背后道:“宣明。”
“傅公?”
定睛一看,是傅亮。
“相公已很久没出来过了。”
“是那姚兴的侄女?”
刘裕新虏了秦主的从妹,有五六日未出帐门。
“只怕……”傅亮面有难色。
其他的也就罢了,只怕那女子以命相拼,要为父兄报仇。
“明白了。”谢晦脱掉身上的大氅,交给傅亮。
关中之秋,比不得江南,朔风阵阵,枯叶裹挟着寒意,凌冽又刺骨。
“宣明?”
谢晦微微一抿唇,道:“看好了。”
行至主将帐前,竟直挺挺跪了下去。
追过来的傅亮面对诸军将士惊愕的眼神,一样不知所措。
“有劳傅公——”他面朝帐门,话却是对傅亮说的,“还请禀告明公,礼乐衰颓,是下官之失职,还望明公治下官之罪。”
白白的,什么礼乐衰颓。
沈林子本欲上前拉他一把,胳膊肘被王弘钳制住,他不解地看着王弘,王弘只小声与他道:“我数到三——”
“一——二——三!”
帐门被掀开,刘裕骂骂咧咧地走出来,将谢晦整个人从地上拎起来,道:“你小子的能不能让老子睡个好觉?!”
“请明公治下官之罪!”
“治治治!治你老母的——”
刘裕粗暴地脱下自己的大氅,给谢晦披上:“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学什么不好非学人家苦谏?不就是个女人吗?爱送哪送哪去!”
如此,才算尘埃落定。
是夜。王镇恶不知为何,辗转反侧睡不着,他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他,目光粘在他背后,可是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他爬起来,准备出去走走。窗外一只白狐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鬼火。
他没有害怕,只有好奇。
他跟着那只狐狸,一路到一处溪涧中。
他兴奋地跑回营中,把所有人都叫醒:“看那边,是鱼啊!好多鱼!”
“喂喂喂!宣明你别那么激动!放下钓竿啊!”
The end.
本文有许多致敬的梗。
首先,是王镇恶同学,他是王猛的孙子。那只狐狸嘛……哼哼。
谢晦的钓竿,是谁的梗就不说了。
谢晦苦谏王弘跳预言家,是致敬王珣,毕竟在天师道刚出来的时候他就跳过。隔壁老王预言家属性MAX
还是王弘。“了其此处”这句话由他来说,是我一开始就想好的,谢混乌衣之游那会除了带自己家几个侄子,还带了一个人,对,就是他。益寿写诗念给他听,他说益寿的诗朗诵节目是“三绝”之一,另外两绝我忘了。
休元是个赌棍这个人设真是深得我心,所以接下来我会不停玩这个梗的。
关于这次的视角,我照例是开了南方士族视角,但其实北伐可挖的东西还有很多。然后开了这个视角,比较有问题的地方就在镇恶童鞋身上。他敛财是真的,抢劫也是真的,不过抢的是姚秦宫室里的钱。
但是南方士族都担心他一入关中就要反。我这里没写吴兴沈氏的线,那个写了才是真·修罗场。因为相对来说,谢晦和他没什么过节,王弘又藏得深,对谁都客气,所以还好。沈家兄弟两个都看他不爽,当初讨司马休之沈渊子死了他还笑,就很……
智商像了爷爷情商不像能有什么办法嘛摔!
晦儿苦谏那段,原梗在此:
「上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宁州尝献虎魄枕,光色甚丽。时将北征,以虎魄治金创,上大悦,命捣碎分付诸将。平关中,得姚兴从女,有盛宠,以之废事。谢晦谏,即时遣出。财帛皆在外府,内无私藏。
——《宋书》」
沈约巨巨,文笔真好。
沈约很喜欢在宋书里夸姓谢的帅,我怀疑他是为了突出“我看上的小谢也是风华冠绝呢”。
他写个啥,好像是在朝堂上念什么条例,他说当时只有两个人形象好气质佳声音好听压得住场子,然后补充了一句“而其中一个,就是谢玄晖的爸爸哦”
妈的你是不是神经病哦!
以上。
祥瑞御免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