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日记

纸杯蛋糕

2016-01-27  本文已影响19人  念林

 一天,我正在超市排队付账,电话突然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大弟弟。我接起电话“喂”。“我发工资了”他说。“发了多少呀?”我问。“四千五”。 “一千五?” “四千五”他又重复了一遍。其实我听着是有点像四千五的,但我不太敢相信,因为他这是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的第一个月工资,且才上了不到一个月的班。于是我又说:“一千五?” 他有些懒得再跟解释便说“是的,一千五”。我得到确认之后还是有些小失望,但又不好表现出来,还安慰了他几句。他却说:“你把卡号发给我,我打一千块钱给妈妈”。我说:“妈妈有的用的,你才发了一千五打一千过来,你用什么。” 他叫我不用操心这个,他自己会看着办,只管把卡号发给他。当时,人太多,四周有些嘈杂,听的不是很清楚我便说回去后再打给他。

 到了家妈妈已经得了消息,她说:“贵生(大弟弟小名)发工资了”。我说:“嗯,他打电话跟我说了”。“第一个月就拿了四千五还真不错”。“四千五,不是一千五吗?”我问。妈妈说:“是四千五,我问了好几遍的,他还说要打一千给我,我跟他说我有的用,不要他打,叫他好好存着,还要还助学贷款呢”。原来真的是四千五,我顿时觉得很替他高兴,也为母亲感到欣慰,这点工资对于我们来说已是挺好的了。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也不好找,毕业就等于失业,更何况大弟弟上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大学。还好大弟弟算是运气不错,在学校里看到了合适的招工广告就投了简历,又运气好被录用了。开始他跟我说他已经找好工作,我还担心不太靠谱。可是我们都明白,机会不是随便就有的,我们的家庭没有什么关系能给他安排一份工作,也不允许他像有些人那样在家呆个几个月半年的,慢慢找慢慢等。我想不管怎样先做着,不好再换。

 妈妈自始至终也没说点别的什么,可是我能看出她脸上细微的变化,我知道她是欣慰的。如今我们都算是能自食其力的人了,母亲的责任也算是尽到了,虽然还牵挂着以后我们的嫁娶,可至少日子总在往好了过。我拿起两个超市散称的纸杯蛋糕,递给妈妈一个,自己剥了一个,当我撕开那张油纸的时候,一些记忆又在我的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在六姨家上四年级的时候,母亲和姐姐都在县城里打工,母亲在辣椒厂捡辣椒,姐姐给一个亲戚家当小保姆,无论如何她们总算是靠自己的双手劳动吃饭,我虽有点心疼,倒也没有太担心。小弟弟和奶奶在大伯家被照顾得很好,大伯大妈和哥哥姐姐们都对奶奶很好,他们也很喜欢小弟弟,所以我一点都部担心。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大弟弟,他在外婆家,外婆还要照看两个舅舅家的四个孩子,我担心外婆忙不过来,会照顾不好他。我每晚睡前都会想到这些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晚上我做梦去外婆家看大弟弟,他一个人在山上砍柴,天下着雨,他也没带伞,衣服穿得很脏也没换,袖口上都是擦鼻涕留下的厚厚的一层脏东西。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就哭开了,醒来枕头湿了一片,想想梦里的场景又接着哭。巧的是,没过几天妈妈就来六姨家接我去外婆家看看大弟弟,我开心不已。

 那天正好遇上赶集的日子,妈妈买了一些外面有一层油纸的鸡蛋糕,我们就回了外婆家。路上遇到了一些外婆家村上的人,还遇到了三舅,于是我们和大家一起往外婆家走。那时还没什么车,都是走路来赶集。一大早天没怎么亮就吃点东西然后出发,要走到中午才能到集市上,该卖的卖,该买的买。到了下午三四点,吃碗米线又得往回赶。

 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倒也不觉得很累,那天我们回得晚,月亮都升得老高了我们还在路上。当我们走到村背后的山上时,突然的,有个不大的声音叫了一声“二姐”。要是一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么一声,我准被吓得汗毛倒竖,可当时人很多,我并未多想,只觉得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大弟弟的,我便停住了脚步,大家也都停了下来。我试着叫了一声大弟弟的名字,没人回应。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可大家也都说听到了。于是我又叫了好几声大弟弟的名字,还是没人回答。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路下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肩上扛着一捆柴,已是泣不成声。看到这一幕,我再没能说出一个字,眼泪不停地涌出。三舅接过弟弟肩上那捆柴,妈妈拉着弟弟往外婆家走,嘴里说着:“不要哭,不要哭”,声音却在颤抖。大家谁也不再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往前走。在月光的阴影下,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我只看到妈妈不停用手擦着脸,我则连手也没敢抬一下。

 晚上吃过饭,我和弟弟单独在另外一个房间做作业,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晚还在山上?” 他说:“我每次犯了错都会在山上等到晚点再回来,这样外婆就会因为担心只说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会再追究我之前犯的错。” 我说:“那你不害怕吗?” 他说:“怕啊,只是习惯了就好点了。” 我听了鼻子一酸,眼里又填满泪水。为了不让弟弟看到,我假装去上厕所,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回去,我给他拿了一个妈妈给外公外婆买的鸡蛋糕。他接过蛋糕,问我:“二姐,你的呢?” 我说:“我在来的路上吃过了。” 他撕开那张纸看到上面粘了好多蛋糕,扔了可惜就把那张纸也吃了。我也没吃过蛋糕,不知道那层纸能不能吃,看着也是黄黄的,跟蛋糕差不多,于是我也没有阻止他。后来的每一次吃带有油纸的蛋糕,当我撕下那层纸时我都会想起大弟弟吃下那张纸时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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