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来电
01
晚上九点半,银白色的月亮洒出淡淡的光芒,夏天的湖面拂来微微凉风,吹得柳条轻舞,吹得小若的刘海散乱,她刚用手把刘海捋顺,杜风就猛的吹一口气,又把刘海吹得奇形怪状,还伸出手疯狂地揉起了她的头发,气的小若撒开牵着的手,就要给他一拳。
“叮……叮……”她的手机突然响了,杜风一脸坏笑说:“别打了,快接电话,估计有人着急找你呢。”说罢,又在她头上揉了揉。小若白了他一眼,拿出手机,发现没显示号码,想着可能手机出了问题,还是接一下吧,“嗡……嗡……嗡……”除了一阵嘈杂声什么也没听到,她急着和杜风算账,也没多想就挂了。
看着杜风一脸笑容把自己又牵住了,心里那点小生气顿时就没了,她捏住杜风的脸,嗔怪道:“真讨厌!你下次再这样,我就要和你绝交!”杜风依旧笑着:“别啊别啊,小若,我可不舍得你。对了,刚刚谁给你打电话,说了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没显示号码,也没声音,估计我手机出了问题。”小若心中犯了嘀咕,但很快就消失了,因为杜风趁她不注意偷偷吻了上去,在昏暗的某个角落,两人紧紧相拥。
02
两人相恋已经有两年了,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个湖旁散步,大概是命运的安排,那天的月色清朗,湖风都吹来甜蜜,两人一边走一边互诉衷肠,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在那不久,两人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了,尽管工作繁忙,杜风还是喜欢带着小若在晚上绕着湖走走,吹吹风,看看月亮,不论两人吵的多么厉害,只要杜风牵着小若来到这里,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月光都会解开两人的心结,湖风吹散心中的不快,两人相互依偎,心中都更加确定了彼此,更比往常还要甜蜜。
今天,一如往常,杜风又牵着小若来到湖边,两人坐在柳树下的木椅上,小若靠着他的肩膀,头微微歪着,一会儿看看来往的小情侣们,一会儿看看杜风打着游戏,九点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和昨天一样,没显示号码,杜风没有什么反应,可小若内心却充满了疑惑,决定再接听一下,同样的,除了嘈杂的嗡嗡声什么也没有。
小若心想会不会是有人恶作剧,翻开通话记录,却发现没有任何记录,她有些慌了,急忙告诉杜风,杜风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把小若搂的更紧,一副轻松的笑道:“没事的,别担心,估计就是手机出了点毛病,不管怎样,我都在你身边,别害怕。”小若点了点头,可内心还是有些担忧。
03
天气渐渐转凉,小若穿着短袖一个人坐在木椅上,一阵阵的风把她双臂吹得冰凉,但她的表情却有些木然,红红的眼眶留下刚哭过的痕迹,几天前她和杜风大吵了一架。
杜风有点贪玩,对待工作也不怎么认真,一年换了好几份工作,都说太累做不下去,而她独自在外拼搏,唯一希望的只是可以两个人踏踏实实,自己能有个依靠,为此两人吵了很多次,以前,一吵架杜风就立刻认错,百般哄她,她觉得眼前的男人真的会改的,她相信他,可这次,两人吵得前所未有的激烈,杜风又搬出说了几十遍的说辞,她感到一阵厌烦:“每次你都说改,改,改,这么多次了,你改哪里了?”
她坐在木椅上,回想过往吵架的经历,觉得累了,内心不断翻涌出分手的念头,她抬头看了看大了一圈的月亮,也没发现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十点,一连打了一个礼拜的未知电话又响了,她本想像之前一样直接挂掉,可这次,或许想找人倾诉一番,她鬼使神差的接听了。
她怔怔的听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听着听着,眼眶却更红了,挂断电话,她哭了,哭的泣不成声,杜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见她哭的那么伤心,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他一把把她抱住,眼眶也红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几天我很认真的想了想,是我太不成熟了,以后我要好好工作,给你一个可靠的未来,我爱你,很爱你,想和你一起走去未来,你愿意原谅我吗?”说着,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的护着,眼角的湿润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而小若更是哭的不成样子,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酸,在一声声的痛哭中,都随着眼泪打在杜风的衣上。
04
夜晚的湖边,来来往往有许多年轻的情侣们,一个老人独自坐在那条熟悉的木椅上,头发花白,精气神也有些不振,分明才九点多一点,就已经显出一点疲态。杜风今年85岁了,几个月前刚被检查出癌症晚期,家人都很悲痛,要给他最好的治疗,他却好像忽然轻松了许多,露出了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坚持不治疗,并且提出想再到这个湖边看看,家里人拗不过老人,只能随了他的意思。
夏天,湖面的风依旧凉爽,但杜风却有些吃不消,看着那一抹清亮的月光,杜风想起了小若。小若和他相伴了一辈子,他们的生命早已融汇在一起,小若曾对杜风说:“要是你不在了,我也没有勇气活下去了。”“我也是。”杜风脉脉的凝望着小若。可命运总爱顽劣的开玩笑,小若在两年前因病去世了,自那以后,杜风总感到心中被什么东西无形的压着,整日整日的沉闷,身体状况也就每况愈下。
杜风静静想着,出了神,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十年没有回来了,那些年轻时的争吵和恩爱都一幕幕浮现在脑海,月光还似旧日那般柔情,湖风也似记忆那般清爽,可人却早已白了头,凉了心,倦怠异常,念如泉涌,他无法控制的点开通讯录,给那个早已不存在的小若拨了电话,电话居然通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着把手机拿到耳旁。
“喂,小若啊,是你吗,你也舍不得我是吗?我好想你啊,告诉你啊,我今天到湖边来啦,就坐在我们以前常做的位置,这里还和以前一样,好多小情侣啊,就和年轻时候的我们一样,真想再牵着你的手绕着湖走走啊……”
说完,杜风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无声的落下来,他看了看早就挂掉的手机,时间是九点半。
05
第二天,杜风再次一个人坐在那条木椅上,他在等待着,他焦急的看着手机,等待着九点半的到来。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再次拨通那个号码,一秒,两秒……终于,接通了。
“喂,小若啊,你昨天怎么挂了我电话呀,是有事情吗?还是生我的气了,你在那里过得还好吗?放心吧,很快我就要去陪你了,到时候啊,我又能牵着你的手,慢慢悠悠的走了……”
电话早已经挂了,可杜风却还在不停的说着。
接连一个礼拜,杜风都在九点半拨打小若的电话,可除了前两次,之后再也没通过,“小若,你是怪我不早点去陪你吗?”杜风坐在木椅上喃喃自语。又到了九点半,杜风却不敢再拨打那个电话了,他害怕,他害怕再次失望,他抬头看了看比平时大了一圈的月亮,却未觉察出有什么怪异。
他站起来,缓缓地绕着湖走,一如往常般宁静的湖水,见证了多少爱情啊,他的爱情在这里发芽,在风雨中摇曳,又回到这里修复生长,他想起了那天哭的像个孩子一般的小若,再也忍受不了快要决堤的挣扎,他忍受不了那种失望,却又有一种可怜的期望,十点,他终于拨通了那电话。
“喂,小若啊,你在吗?我好想你啊,这么多年了,我早就不能离开你了,你却说走就走,是在惩罚我年轻的时候犯的错吗?都是我不好啊,你一直想要一个安全的依靠,可我却太贪玩,给不了你安全感,是我该死,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还去伤害你。你知道吗,吵完架那几天你不理我,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我真的觉得我要是要失去你了,一想到未来没有你,我的心里就空的不行。我在湖边等了你好几天,吹着风发呆,一遍一遍的怨恨自己,真的谢谢你,愿意原谅我,愿意陪伴我一辈子,我不能再忍受没有你的日子了,现在,换我去陪你了,你要等我啊!”
说完,那颗衰老的心又变得鲜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解放,抬头看向那抹月色,一如少年般模样的微笑,月光倾洒在湖面,小若的身形若影若现,缓步向前走着,恍惚间,他听见生命的呼喊:“杜风,我一直在等你!”眼泪不自知的滑落他的脸,包裹着所有刻骨的思念流去,“小若!小若!”,他急切地向着湖中月光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