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六一

2016年6月1日的早晨，在我半梦半醒间，先生坐在旁边念了一段多米诺小象的故事，轻轻柔柔的唤醒了我的心和眼睛。醒来，才意识到今天是六一儿童节，也是外婆下葬的日子。忽然脑海里浮现外婆坐在床边，摇晃着双腿，像个害羞的小女孩，呵呵笑的场景。心里不自觉的念着，外婆，儿童节快乐。

忽然一个问题闪过心间：今天8岁的小侄女乐乐会怎么过六一呢？二表姐和姐夫会怎么陪她过六一呢？我心里很复杂，一股悲伤袭来......先生安慰说，会有办法的，别担心，他们都会处理好的。

因为距离，我和先生没有赶上送外婆最后一程。妈妈说，不要折腾回来了，别担心我们，家里大舅、小舅、大姨都好好的。外婆信奉基督教，你们心里默念的，她都能听到。可最终我们还是决定悄悄回去，即使回到家已经结束了送行，赶不上送别外婆，但能赶上拥抱在世的家人。

飞机上，心里还担心着自己的私下决定会不会茹莽了，毕竟还有很多七七八八的杂事需要处理。

下了飞机，爸妈还在老家里忙活，我们悄悄落户在二表姐家。二表姐抱着我说，我一直觉得外婆不在了，家就要散了。谢谢你回来了！我擦干她的眼泪，听她说着外婆离去的过程，没有痛苦很平静、很安详。还有外婆所在的教会同仁们，四面八方的自发而来，为她唱诗送行。表姐说，那歌声是她听过的最美的声音，那么悠长，让人平静。唱走了大家心里的哀痛，唱起了大家对外婆的回忆，唱出了外婆安详的容貌，微微的笑。

晚上，我们带着小侄女乐乐出门吃夜宵，看夜景，和往常一样。

第二天告诉了爸妈，我们回来了。老妈一下改口说，他们当天晚上回来。我知道她需要我的拥抱。见面后，没有说什么特别的，只说了外婆走得安详这样安慰的话，我却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抚摸着她的背，看着父亲红肿的眼袋，心里有点疼。后来的几天，我们像没发生什么一样，吃饭、逛街、聊天……

这些天的经历让我心里满满的感触，还好外婆走得安详；还好唱诗班带来了安宁；还好乐乐可以过儿童节；还好，我们回来了。这一天让我深深体会到——爱，不在于任何固定的仪式，去表达吧，用行动。

我本就不会聊家常，从小就不会。加之离家越久，回到老家跟亲戚们能说上的话题越少。回外婆家，在没有姐弟陪同嬉戏玩耍时，我喜欢呆在外公身边，因为不需要特别说话。外公话少爱抽烟，我就安静的坐在旁边，陪着外公看电视；后来外公肺病严重，不能抽烟了，我就挽着外公瘦瘦的手臂看电视，时不时摸摸外公的后脑勺。外婆就在旁边看着，看看电视看看我们，乐呵着。

再后来外公先走了，外婆就一个人常常发呆，我们也就陪着一起发呆。先生说，他怀念那个画面——外婆梳着两个小麻花辫，坐在床边晃着腿，像一个小孩一样跟他说、对他笑。我也怀念！

每一个被爱的生命虽有自己的节奏，却总还是会被爱它的另一个生命影响、改变。这是爱的代价吧！但我相信，每个拥有爱的能力的人都愿意去承受这份爱的代价，因为它值得！

六一晚上躺在床上，我双手合十，心里默念：外婆，儿童节快乐！那晚的梦里，外婆跟外公再次相遇了，外婆的脸上又恢复了那孩童般的甜笑。我看到了外婆笑着的脸、外公温柔的眼，听到了外婆在主面前为我们祈祷的喃喃细语，外公在戏班里唱给我们的深沉唱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