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命能换你
“把她推河里吧”人群中有人出声。
立马得到众人响应。大家边推着一小女孩,边说“怎么死的不是你,要是能拿你换你弟弟该多好呀,都那么大的人了,连个小孩都看不好,白吃了那么多年饭,亏他还叫你姐……”言辞在推搡中更加恶毒难听。
小女孩看着也就十岁的样子,黑黄的皮肤,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穿着打了好多补丁、看不出原色的成人衣服,绑着个低马尾,低垂着脑袋,好似看着地面,又好似被抽走了神志,空有一具令人厌恶的身子。众人推到哪,她就在哪,小小身子,似蒲柳,摇摇摆摆,眼看一只脚已经碰到水了。
那女孩闭上了眼,看到了弟弟,甜甜的笑说着“姐,赶紧来,咱俩一起来玩水呀……”女孩沉醉在画面中,丝毫不知自己已陷入危险中。
正要往小女孩的腰使力,把她彻底沉入河里的时候,淳淳――小女孩的死党跑来了,一把抓住那女孩,一手抱着她,一手指着大家还恶狠狠的冲着大家喊“你们还是不是人,竟然要淹人,这是犯法的”,转过头轻拍着女孩双双的背,柔柔的说“不怕不怕,姐姐在,乖乖睡吧”……就在这温暖的怀里,双双身子一颤一颤的,就连睡着了,也是蜷缩着。
淳淳是双双的堂姐,比双双大了七岁,及耳的短发,一米七的个子,蛮力极大,除了性别是女,性格却和男孩一样,甚至同龄男孩一两个一起上还不如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熊孩子”,一般人不敢惹她。也因此她的朋友只有双双。
淳淳心疼双双,知道双双不容易,年纪不大,平常家里一大家子人都围着她弟弟涛涛转、经常把她当空气就算了。
涛涛从出生就跟爸妈在北京呆着,半年前才跟妈妈一起回老家。他人小嘴甜,见谁都叫,还一叫一个准,比爸爸年轻点的叫叔叔,大点的叫伯伯……他还脑瓜子灵活,记性好,别人报个号码,他立马能重复,算起五十以内的加减法,也是速度极快,一算一个准。他还爱穿白衣服,脏了一点点立马就换,天天干干净净,精气神极好。
当然,他想要什么也是有求必应。看到玩具不想走,立马有人给他买了;看到好吃的眼巴巴的盯着,没多久有人给他送到眼前了;衣服沾了点点灰,立马脱下来换了,有人洗,还夸他讲卫生。
可是双双呢?明明也就十岁,却懂事的让人心疼。从断了奶就跟爷爷奶奶住着,衣服是打了一个又一个补丁,颜色是奶奶辈常穿的,奶奶说只要不冷就行,她便天天穿着老奶奶般的衣服,哪怕被人嘲笑说是老太婆,也不曾向爷爷奶奶抱怨。鞋子是奶奶戴着老花镜编的草鞋,夏天太阳把地晒得烫烫的,脚板经常红红的,她也只是套个塑料袋在脚上,不会嚷着买新鞋,因为爸妈挣钱太辛苦了,她得省着点。更不要说吃的玩的了,就连做作业,有时候爷爷奶奶不在家,她都只能蹲着,把双膝当桌子,拿来写作业。
一件件小事,双双总是不放心上,总觉得自己是姐姐,应该让着点弟弟,也应该懂事点,别让爸妈生气,。
可谁知家人看不到双双的委屈与懂事,反而变本加厉了,更因今天的糟心事把责任全部砸给了双双,让双双差点丢了性命。
那是个夏天,放眼望去,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跳动的火焰,炙烤这片黄色的土地!
妈妈去田里忙活了,并叮嘱双双看好涛涛,别让他到处乱跑找不着人。
家门前的地坪上满是收割了的稻谷,邻居家的鸡来偷食了,双双不想让鸡吃了自家米,便和弟弟开始赶鸡。
双双一步一步走向鸡,对着鸡说“走开点”,鸡当真听话,走开了点,可还是在坪里接着吃,双双又接着靠近,再踹上一脚,这时鸡走的倒是远了,可却是沿着坪绕圈,不肯轻易退出宝地。对于双双来说,这是一场循序渐进的持久战。
四岁的涛涛正是精力旺盛时,他赶鸡,则是一路追着鸡跑,一手拿着扫把,不给鸡停下来歇息的机会,一停扫把伺候,虽把鸡赶走的快,也是累的不轻。这更像一场消耗大的速度战。
时间在赶鸡中过去,眼看快中午了,妈妈没回来。双双便着手煮饭炒菜,这样妈妈回来,还能多歇会,就把赶鸡的大任交给了涛涛,并交代赶完鸡赶紧来厨房找我,想要去玩等姐姐做完饭一起去。涛涛答应的好好的。
可谁知,等双双做好饭来找涛涛的时候,涛涛不在坪里,双双就在自家房间一间一间的找,边找边喊“涛涛,涛涛……”房间都找了遍,可始终无人应答。
双双就扩大了找寻范围,涛涛常去的地方、邻居家,路上逢人就问“有没有见到涛涛呀,见到涛涛没……”可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没有任何有关他的消息。
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有时候却也是最大的噩耗。
当双双发动邻居一起到处找涛涛,却始终找不到的时候,由于喊叫声音太大,惊动了妈妈。妈妈一听到涛涛不见了,立马腿软的几近倒地,并哭着问“河边去了没,水那么深,比人还高,他那么爱水,会不会在那”。
于是众人直奔河边去,一路沿着河岸找,想与涛涛来个偶遇,双双也是急得白了脸,祈祷着涛涛赶紧出现,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啊”一声喊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原来是一孕妇正蹲在河边洗衣服,结果刚甩着衣服,跟着衣服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孩,就那么突然的出现。
那人便是涛涛,身体早已硬邦邦的。人虽找到,可结果对于双双一家却是重击,难以接受这事实。
家人更把这不幸归咎于双双,认为双双是十岁的姐姐,却没带好四岁的弟弟,都是双双的错。双双红着眼说“我让他赶鸡,想帮妈妈把饭做好,可谁知他会那样”。可哪怕她声音说的再大,说的次数太多,也说不进家人的心里,他们也不愿接受这只是个意外。
他们除了难过,更真实的想法是:咋死的不是双双,要是活着的是涛涛该多好。所以才会难过到疯狂,想出一命换命的招。
而双双在明白众人认定是她的错的时候,已经绝望了,徒有一具身体守在涛涛身边,眼神不知飘哪了,没有一丝丝光亮,时不时的摇一下涛涛,好似涛涛只是像往常做游戏喜欢假装晕倒一样,待会便醒来。可双双始终没有等到涛涛睁眼,所以才会想遂了他们的愿:如果她死能让家人好受点,她也想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家人都喜欢的涛涛;如果死的是自己,该有多好呀!
双双虽没死成,但她活着的只是一具躯壳,赎罪的身体,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来代替涛涛让家人快乐,所以家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自己躲被窝半夜赶作业也先帮家人干活,把家人的事放在首位,丝毫不考虑自己的感受。
但愿双双有一天能消除童年时的阴影,能放下众人给她安的“莫须有”的罪名,能与父母交心!
也愿她的父母能放下那份男孩女孩的偏见,好好对待懂事的双双,把对涛涛双双两人的爱倾注到双双一人身上!
郭沫若说:“不是骂人丑就能掩盖得了自己的丑”。同样,不是把意外推到一个小孩身上就掩盖得了你重男轻女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