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干活的牛随心而动

活色生香

2023-09-11  本文已影响0人  会干活的牛

        汉语有个词叫“活色生香”,实在很妙。起初是形容花的,既而形容美人、美物、美文……凡是生动的活泼的美的,都是“活色”,都会冒出香气来,这香气谁不喜欢?哈,细究起来,我们可都是好“色”之徒。

        傍晚,去菜场,想买些麦籼子和花生米。菜场因为整修,近些日子搬到露天来了,给买菜的和卖菜的都带来了不便。以前熟悉的摊主我一个也找不到了,只能见到合适的就买。

        正穿梭在菜摊间左顾右盼,马路对面三个红色的大字跳入我的眼帘——“海棠糕”。以前只在书上见过这名字,好像是江南的一种面食。出于好奇,快步走到对面的摊点。卖主是憨厚可亲的两口子,挺热情的。“买甜的还是买咸的?”女的问。“这糕是怎么做的?”我未答,也问。“糯米面和小麦面和起来做的,挺好吃的,价钱也便宜,五块钱四个呢。”男的挺有耐心向我解释。也许是因为这个名字使我联想到一树娇媚的海棠花,我爽利地付了十块钱,八个咸的,八个甜的,给一家人早饭时当点心。

        我等凡俗之人极易被“色相”勾引住的。有一次在饭桌上,东扯西拉,大家扯到谷雨牡丹花节,说到有种饼叫牡丹饼,是用牡丹花露做成的,香甜可口,滋补养颜。我一听,顿觉味蕾盛开,口舌生津,此后念念不忘。倒不是因为这种食品的功效,而是因了它的名字。千娇百媚的牡丹,其芳泽沁入面粉里,是何种滋味?这牡丹饼极愿她是灵秀的女儿来做,那如霜似雪的皓腕在面案上来回移动,涔涔的香汗浸透了薄薄的衣衫,红润的脸颊恰似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这些女儿有的叫姚黄,有的叫魏紫,有的叫卞白……

        光鲜可人的名字总能激起我无限的遐思。

        细细想来,喜欢可爱的名字不是我个人的癖好,应是人之共性。记得腊月里,我去逛花卉市场,有位花商给各种花儿取上好听的名字招徕顾客。五朵花苞的叫“五福临门”,六朵的叫“六福星”,紫色的蕙兰叫“紫气东来”……他的花卖得特别好,可以说,人们不是冲着他的花来的,而是冲着那些吉祥喜乐的好名字。其实,精明的饭店店主也深谙其道。青辣椒+红辣椒叫“绝代双骄”,一盘白糖上面放根黄瓜叫“青龙卧雪”,虾仁炒鸡蛋叫“花好月圆”,黄瓜炒鸡肝鸭肉叫“苦凤怜鸾”,菠菜炒蕃茄叫“翠柳啼红”,鹅掌炖白蘑菇——“雪泥鸿爪”,白萝卜丝上放只鲜红辣椒是“踏雪寻梅”,将七片莲藕孔眼灌入江米蒸熟,再切五片胡萝卜刻成梅花形,便组成“梅花欢喜漫天雪”……这些诗意的菜名,催人情思,引人联想,进而产生大快朵颐的愿望——我们品尝的不仅是美味佳肴,还有独特的情调与意韵。

        文字带给人的快感不亚于味蕾的满足。悠游网海,看到一慧心女子在微博里贴出她做的果脯,爱得无言。并非她的手艺如何了得,只是她给盘中之物取的若干俏皮而不失风雅的名字,赚得人怜惜不已。几块葱油饼,几粒樱桃——采菱船;几瓣香瓜,几粒黄杏——共眠一夜听秋雨,小簟轻衿各自寒;一圈荔枝,内放几片黄桃——有钱能使鬼推磨……亏她想得出这些名字!更妙的是她还在下面略加注释,由眼前之物编撰出一个个小故事,让你忍俊不禁。

        在俗世里摸爬滚打的女子,没有不跟柴米油盐纠缠不清的,这种“纠缠”常常让人疲惫不堪。若能学会在俗常中寻得“活色”,寻得趣味,多少有治愈疲乏之功效。我并不羡慕那些远离庖厨的女子,虽然她们看上去很优雅。但我觉得她们所理解的生活一定是偏狭的,就像没有发育完全的花树,永远不得自在与丰盈。我相信,饭香与书香的浸淫同样养人气韵,如果你懂得从中摄取的话。

        我常逛的菜场,熟悉的摊主都有昵称。“瘦西施”是那个长着细长眉眼的卖豆腐大嫂;“汤姆叔叔”是又胖又黑的卖肉的大伯;卖鱼的阿妹满脸雀斑,头发总是梳不顺,我叫她“斑姑”……当然这些名字只有我跟老四知晓。他偶尔去买菜,总能根据我的描述和提供的昵称找到那些摊主,你说神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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