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留言婚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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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来得特别迫不及待，夏天让座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它就霸道地上了座，毫不犹豫地挤走了夹缝里的秋天，开始招摇着飘洒雪精灵。
大街上的行人都被这措不及防的雪花弄懵了头，一边缩着脖子前行，一边思考这是谁惹恼了老天……
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的温远，鼻子开始翻红发疼，他一边用力推开紧闭的房门，一边四处望，人呢？
“小乐——”
“哎。”几秒后，楼上传来了回答。
从什么时候开始，小乐不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归来……三个月还是四个月了……这些先不想了，先说正事。
“小乐，霞霞（温远妹妹）明天搬新房。”温远一边抬腿上楼一边兴奋地说。
“知道了。”小乐平平地回答了一句，好久没有后续。
“没啦?”温远愣住了。
五年前霞霞儿子出生的好消息也是温远传达的，当时的小乐一听，先是惊讶地大叫一声“生了，真好！”马上扔掉手里的电子书，兴奋地围着温远直嚷嚷：“你说，作为宝贝的舅舅舅妈，我们应该买衣服还是奶粉?红包包多少?……”
那种热乎劲，现在想起，好像都还有温度。此刻呢，温度直接徘徊在了零度。
“明天咱们去暖房，买什么合适，红包包多少?”皱了皱眉头，温远又开了口。
“随便。”小乐说着，下了楼。
温远看着妻子的身影……与结婚时没有变，好像也变了……
他在楼梯上坐了下来，抽出一支烟，点燃，在袅袅上升的烟路里，看见了曾经的小乐与自己：一说就笑的小乐，曾经是这个家里快乐的源泉……现在的小乐好像不会笑了……
叮咚，简信的提示音想起！温远拿起手机瞄了一眼，突然想起：小乐有多长时间没给自己发过简信了……好像从儿子上了大学就没有了……
温远掏出手机，与小乐的简信联系停止在了一年前……随着手指的上翻，曾经的曾经来到了眼前……
亲爱的老公，我今天会炒土豆丝了。等你回来，我给你露一手。求奖励！！！
这是结婚第五天，单位有了紧急状况，被迫终结了他们蜜月旅行，小乐傻乎乎地抱着温远说：“老公，只要跟你在一起，哪儿都是蜜月旅行，回家我就洗手作羹汤。”
温远摸了摸小乐的头，憋着笑说：“好，我等着小乐厨师的杰作。”
其实，温远在心里没把这句话当真，在娘家双手不碰阳春水的小乐下厨房，可能吗？老丈人在结婚前就亮明了态度，小俩口结婚可以来家吃饭，小乐还小，再玩几年学做饭也不迟。
初看这条短信，温远愣了一下，之后明了，一定是妈妈做菜时，小乐翻了几铲子。
下午一进家门，小乐就扑了过来，把他拉到餐厅，指着桌子上的一盘土豆丝，自豪地说：“我做的，尝尝。”
“折腾半天了，这是第五盘，还不错。”妈妈插嘴说。
边上的小乐一脸得意样，仰着头看他的反馈。
温远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嘴里，幸福在空气里流淌……
亲爱的老公，今天上街碰到一件超级超级适合你的夹克，我买了。不要着急呦，我昨天看好的裙子没有买，咱们的预算没有超呦。
小城的高楼开始一座座拔地而起，勾引得大家的心都跃跃欲试，温远和小乐也不例外。晚上，俩人整理了一下所有的积蓄，离交首付还差一截，躺在被窝里，他俩信誓旦旦，从下个月开始，不，从明天开始要节流，每个月必须存够3500元，明年就够付首付了。
小俩口每周外出一次改善生活的行为杜绝了。换季就必须换衣服的小乐，也不喜欢逛商场了，如果要逛，大多数时候都是过过眼瘾。
这一个月，温远奖金高了点，可以匀出一身买裙子的钱。小乐兴高采烈地带着闺蜜逛了一天，终于选中了一套，拍了图片回来，让翁远参考参考。
谁知第二天上街裙子没买成，却给温远带回一件最潮流的夹克。
抱着这个曾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温远在心里发誓 ：这辈子一定要对小乐好！
亲爱的老公，我去看我们的新房了，再过三个月就竣工了，图片奉上！
房子的首付交上了，夫妻俩每周外出的打卡地点肯定是新房。看着它从打地基开始，一层一层长高，心里的喜悦也在慢慢成长。
这周五温远出差了，去新房打卡的任务就只剩下小乐了。晚上回到宾馆，温远收到的第一条简信就是上边。
俩人隔着长长的电话线，看着还在长高的楼房图片，你一句我一句，给这成长中的新房进行了全方位的装修，就连婴儿房，也没放过……
那天夜里，温远在梦里来到了新房。崭新的房子，可心的陈设，还有一个最爱的她和宝宝……
第二天清早，温远是笑着醒来的。
亲爱的老公，今天妈妈生日，我做了一桌菜，爸妈都特别高兴，你媳妇厉害吧！我还有点小不高兴，吃完饭后，大姐说，老人生日碗必须是儿媳妇洗。那么多的盘子、碗，洗得我的老腰都快折了。他们都没帮我，一个都没。
这是搬新家后，老人的第一个生日，又碰上温远出差。老人的原话是，你们俩刚买了房，还是节省点好，就在家里过吧！
小乐退了已经订好的酒店，提前两天就开始拟订菜谱，往回买东西，生日那天还跟单位请了一天的假，华丽地丢了全勤奖。
温远记得非常清楚，这个短信来的特别迟，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为合同忙得焦头烂额的他，打断小乐欲说下去的趋势，说：“你比他们都年轻，多干点也不碍事。”
“是不碍事，但太累了。主要是姐姐也是小辈，她也没帮我……”小乐的目的还是寻求点安慰和心里共鸣。
“我姐出嫁了，这是走亲戚，不要这么计较。”话一出，温远也感觉有点不对。
当时小乐没有再说一个字，直接挂了电话。
现在想来，那时的小乐，心有多难受，出了力还受气，来向老公寻求安慰，谁知老公直接又给了她一剑。
老公，说说昨天吵架的事。妈说她肚子有点难受，想吃点软和的，我才做的汤面。
这是温远和小乐第一次较大规模的争吵，温远想忘记都难。
记得那天加班回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妈妈坐在沙发上抹眼泪，姐姐在一边安慰。
“妈，您咋了？”温远鞋都没换，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母女俩身边。
“还不是你的好媳妇！”姐姐斜了温远一眼，陈述事件：
“妈不是说这几天不舒服吗，今天下午，我过来看妈。一进门，就看见妈端着一碗汤面在吃，一个菜都没有。我就说，王乐，咱妈身体不舒服，肯定是营养跟不上，你还让妈只吃汤面。你媳妇说是妈说想吃碗汤面。我说，妈这是不好意思让你受累，你咋这么不懂事啊？”说到这，姐姐喝了一口水后，继续：
“你媳妇就质问妈，妈，您说句话，是您想吃汤面，还是我不做菜？咱妈没好意思说你媳妇的不是，就没吭声。你媳妇就扔下围裙摔了门进房间去了。你看，把妈都气成啥样了?”
作为周围最有名的大孝子，温远马上火冒三丈地冲进了房间。
眼睛哭得红红的小乐刚说了一句：“老公……”
“妈都生病了，你能不能气她吗？”温远打断小乐的话说。
“我怎么气妈了?事实是你姐说那样的吗？你全家怎么都不讲理？”小乐的声音陡然高了。
“四个人有三个人都说是你的错，那你说是谁的错？”
小乐盯着温远看了一眼，转身进了洗手间，不一会儿抽泣声响了起来……
那一夜，温远和小乐第一次分床睡。
昨天你们一家吃的饭是满汉全席吗？都长大了一大截吧？
重阳节那天，是温远的大爸八十岁大寿。接到妈妈电话赶到酒店的温远才发现，小乐没有到，赶紧打电话。
“小乐，你怎么还没到呢？人都全了，就少你。”
“到哪了？干什么？”电话里的小乐一问三不知。
“丽水苑，大爸过八十大寿，你不知道？”
小乐没说话挂了电话。
温远赶紧问妈妈：“妈，大爸过寿您没给小乐说?”
“我忘了，给你说，还不是今天早上才记起吗?”
走过来的堂哥问：“温远，小乐呢？”
“她，她出差了。”温远低着头小声说。他不敢看堂哥的眼睛，当然，更不敢想小乐的眼睛。
那天下午回到家，小乐回娘家了，打电话不接，只顺着电话线送过来这样一条简信，且少了老公两个字。
吸了一口烟，温远叹了一口气。
好像他和小乐的关系，从那件事以后，开始走下坡路，并且是刹不住的那种下坡路。老公，这个称呼在现实生活中出现的频率也大大的降低了。
儿子需要一双运动鞋，明天下午放学你带他去买。
温远的儿子从小就跟着姥姥姥爷。因为爷爷奶奶说身体不好，带不了孩子。姥姥姥爷心疼自己唯一的宝贝——小乐，主动提出帮忙带孩子，这一带就是N年。
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温远只有一种感觉，这娃娃怎么还没长就大了呢？
孩子平时的衣食住行都是小乐在打理，这是温远第一次给孩子买东西。小伙子即将升初一，成绩不错，进了市重点，想要一双名牌运动鞋去参加夏令营。
小乐外出培训，一条简短地不能再简短的简信翩然而至。
冷冰冰的手机，冷冰冰的话语。发简信的人的心是怎样的?温远不禁想。
他爷爷（温远的爸爸）有点难受。
前年冬天，离过年不足十天，温远忙得人仰马翻，他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回家了，小乐的简信是这时候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温远请假把老爷子送进了医院，幸亏送的及时，老爷子已经有轻微的脑出血。
老爷子住院期间，饭是小乐做的，然后由小乐的宝贝送到医院，小乐没有来。
孩子问妈妈：“妈，您为什么不去看爷爷?”
“你奶奶姑姑她们在，她们不希望妈妈出现。妈妈不出现，也许爷爷心情好，身体就恢复得更快。”
家里没有面了！
这是夫妻俩最后一条短信，是去年暑假，温远带爸爸妈妈去青海，回来后在姐姐家逗留了一会。
收到这条简信时，姐姐正好站在旁边也看见了，说：“孩子都快上高中了，连面都买不回来吗？今天你跟爸妈就住在我这。”
温远当时可能也昏了头，顺从地住下了。
第二天回家，家里冷冰冰的，小乐去丽江了，一去一个月。
从此，小乐不再给温远发任何信息，生活中也不向温远提任何要求，他们俩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后记：
当楼梯口被烟头占满之后，温远在心里对自己说：温远呀温远，你真不是个东西……曾经的小乐……现在的小乐……
当黎明的朝霞开始铺满大街小巷，温远站起来，揉了揉发酸的双眼，对着东方说：
明天，明天一定是个好日子，一定是他和小乐共同的好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