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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理解我,别让我孤独

2017-04-11  本文已影响8397人  去年的茶
孤独是你不喜欢世界,却又不愿意和解。

“她们”是指一群女性,这毋庸置疑。但倘若这群人里混进哪怕一个男性,在语法上我们都不得不称呼为“他们”,但是反过来则不然。这说明这个社会依旧是被男性主导的。

这句话,是一个叫J的女生告诉我的。她是十足的女权主义者,却生长在男尊女卑的家庭中。她和她哥的关系似如水火,又经常为深受语言暴力的母亲打抱不平,这不仅让她动辄得咎,甚至连她母亲都觉得女儿有些冥顽不灵。她就像这个家庭中一枚突兀的钉子,既不愿意挂在墙上,也不愿意缩在角落,就那么明晃晃的立在中央,还是尖朝上,震慑着一切人绕道而行。

于是她很小就从农村的家里出来在社会上打拼,凭借干练的做事风格,如今是一家全国连锁酒店的人事经理。她经济独立,思想独立,甚至在感情上也非常独立,她看不惯大事小事都要做主的男生,更瞧不起唯唯诺诺的家庭妇女,她最常和我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男的能干的,我们女的也不会差。”

J小姐长的很漂亮,又不拘小节,颇有点“社会大姐”的意思。她身边总是很多追求者,奇怪的是,她既不拒人千里,也不热烈欢迎,她似乎特别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总是恰到好处的斡旋在不同的男人之间,所以有的男人喜欢她的矜持,有的男人却喜欢她的豪放。

她对女人的要求也特别苛刻,不喜欢那些矫揉造作的女生。

她曾经说过我幼稚的有些令人担忧,于是时常搂着我的脖子居高临下的给我指点,说“看到没,这个女人太作,过不了日子,那个女人不够真诚,一般的男人摸不透。”她教育我做男人需要城府,我还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睫毛问她“你看我的城府深吗?”她笑了笑,像摸宠物狗一样摸了摸我的头。

我想,J小姐概念里的“作”太宽泛了,在她眼里凡是一切温柔贤惠小鸟依人的举动都是作的范畴,有一次我被她勒的够呛,就反驳她说“可人家在怎么也没剃腋毛啊。”

J小姐虽然做事雷厉风行,大大咧咧,有几分爷们儿气质,却非常注重自己的女性形象。我认识她的时候正是夏季,她总是一袭无袖的沙滩裙,露出浅浅的一条事业线,既不庸俗,也不谄媚,腋下肌如凝脂,光滑如雪,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她有几十种不同的香水,喷在不同的部位,她曾经强迫我闻她的腋下,还说“这一鼻子,就值十块钱。”我听了有些怅然若失,觉得自己有些暴殄天物,因为我当时是闭着气的,以为她只是居心不良让我闻她的狐臭。

她走路的姿势是我自认为女生里最潇洒的,她从不看脚下,放佛她的自信能让凹凸不平的地面为之倾倒,跟随她的步伐变幻角度,从而变成一条康庄大道,那种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气势真不是一般女生能模仿的来的。

她时常戴着一副墨镜站在酒店门口,像国王炫耀自己的城堡一样睥睨着路人。踩着一双颓废的人字拖斜斜的立在那里,任凭大风托起她的裙摆,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她的淡定反而让用力过猛的风显得“小孩子气”。

我经常自愧不如的站在她的身后,躲在太阳伞下看她飘逸的背影。她脚踝处纹着一只蓝玫瑰,在裸露的大腿映衬下,有几分挑逗的意味。过路的行人不管男女都要习惯性的回头看她一眼,我与有荣焉,居然也男子气概的挺起了胸膛。她从不介意男人们盯着她看,她甚至会对那些目光猥琐的男人们莞尔一笑。也许她自认为自己有一份普度众生的责任,为那些奔波于生活的白领们,为那些面草黄土的农夫们,她乐意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花瓶,供所有人观赏。她觉得,美让她难辞其咎。

但正如这世界所有的规律一样,所有的光鲜亮丽都是丑陋的堆砌。她为了保持这份美,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

为了保持身材,她有一个非常令人抓狂的方法。她会在每顿饭后用食指抠自己的嗓子眼,迫使自己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每当她蹲在马桶跟前“反刍”食物的时候,我总是端着一杯水在旁边伺候着,并时常为了助力发出一些干呕的声音。

有几次她许是吐的厉害了,竟然颓倒在马桶盖上,我看她脸色惨白,气若游丝,着实吓得不轻,也顾不了那么多,抱着她就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在我耳边一字一顿的说“把我放在电子称上。”

她就像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老板,努力维持着表面的正常运转。但只要度过几天的危险期,她依旧会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继续呼风唤雨。

J小姐虽然如此女强人,但在N小姐面前,还是有些小家碧玉了。

N小姐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完全是一起事故,带着一张有故事的脸破门而入。她没有J小姐那么苗条,也没有J小姐那么漂亮,说的严重点,如果不是她有一对坚实的乳房,我甚至都想和她以兄弟相称。

她在我面前做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换卫生巾,还勒令我转过身去,让我监视网吧里100多个客人的一举一动。诸位,我当时和你们一样震惊,但是她云淡风轻的告诉我“人有三急。”

我听着确实无法反驳,因为我也有过尿裤子的时候,而月经这种东西似乎更难控制一点。

这件事算是给我定了一个底线,让我对她日后各种放浪形骸都能见惯不怪。

有一次她从网吧的包厢里跑出来,不容分说的从背后一把抱住我。好在这种事已经不是一两次,我已经从最初的惊骇变成了不以为然,甚至还扭着脖子调侃她说“这位兄台,你的胸硌着我了。”

她不理我的笑话,依旧一脸劫后余生的跟我说“有人非礼我。”(她当时的原话是有人强奸我)。

“不会吧?”

她加重语气说“真的,我当时睡着了。”

其实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不会吧,不是指这种事不会发生在这里吧?而是,不会真的有人想要对她这么干吧?我打心眼里觉得这世界最挑剔的就是强奸犯了。

她是个疑神疑鬼的人,总觉得盯着她看的男人就对她有一些特殊的想法,所以她通常和我抱怨说“这个网吧至少,至少有五个,不,是七个男人对我有想法。”

我说“什么想法?”

她一脸怒气的说“你傻X吧,肯定是趁我睡着的时候亲我一口,摸我一把什么的。”

我不为所动的说“那你干嘛不回家睡觉,成天在包厢呆着呢?”

“那里舒服嘛。”

我又说“那你不脱衣服不行吗?”

“那样舒服嘛。”她当时看我的眼神真的就像看一个傻X的眼神,意思好像是说“你去网吧睡觉不脱衣服?”

她的内裤是黄色的,接近于肉色,半夜的时候,她迷瞪着眼起来去厕所,是这个网吧的一大风景。她甚至还用收银员的的主机像所有客户端发送消息说“今晚包厢老娘承包了,老娘可没穿衣服!”

我不明白她这是威胁还是诱惑,总之全网吧的人都知道了包厢里躺着一个几乎半裸的女人。但奇怪的是,她几乎怀疑全网吧的男人,但非常信任我,原因是有一次她给我看她的写真照,问我有什么感觉,我摇了摇头,她就说“你真是坐怀不乱。”其实我岂止是坐怀不乱,我甚至都如坐针毡。

N小姐虽然如此小心翼翼,但据我所知,真的没有男人对她有过什么非分之想。其实在我还不了解她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女人精神上有问题,除了她惊世骇俗的言谈举止外,她还总是莫名其妙的把自己弄伤。我甚至幻想过如果她有一天突发奇想想要袭击我,凭我的小身板究竟能不能抵挡的住。

所以当N小姐有一天忽然一本正经的告诉我,她怀了孕,我听后立马象征性的在她肚子上锤出一拳,说“这是还你清白拳,你现在清白啦。”

但她紧接着又不苟言笑的说“我要去堕胎。”

我看她不像开玩笑,只好说“真的啊?为什么要堕掉?”她凄惨的笑了笑说“无所谓。”然后就走出网吧,消失不见。

无所谓什么呢?我没有追问。是这个孩子对她无所谓,还是孩子的爹对她无所谓,亦或者是堕胎这件事对她来说无所谓,我一直都没弄明白。

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她的婚讯,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这就是N小姐,一个无论如何都捉摸不透的女人,一个无时无刻都在制造事故的女人。

她某些地方和J小姐很像,只是J小姐行为没那么乖张,J小姐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女权主义,要做一个女强人,但实际上,她是个极其柔弱的女子。

她曾经在我面前哭过几次,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

J小姐总是千篇一律的说她的前男友,断断续续,混沌不清的。我只依稀记得她的前男友不知道为什么坐了牢,她等了几年,时常去探监,后来那个男人出狱后第一件事就是结婚,结果新娘不是她。

大体就是这么一个悲剧故事,可她不厌其烦的给我讲了好多遍,我还不能表现一点不耐烦的表情,她总是盯着我的眼睛,像是询问什么人生大事似的,非常慎重的问我“你理解我当时的感受吗?”

我完全没有发呆的机会,因为我稍微回答的迟了,她就会翻脸说“你还是人吗?”

这时候,我就得使出浑身解数去逗她笑,我扮演过她的前男友,对着一片空气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停的说“我真后悔娶了你,我爱的是J小姐,是J小姐。”她虽然知道是假的,却也原谅了我,并特意为我穿了一次丝袜,贴在我的身上扮演风情万种的老鸨,她让人用手机拍了照片,并传到我的手机里,告诉我“你可以拿着得瑟一辈子了”。也不知道后来偷我手机的小偷对这张照片作何感想。

为我穿丝袜的除了J小姐,还有一个B小姐,B这个字母其实很纯洁,但在正统的文学作品里,它通常以X的形式出现,比如尼玛X,去尼玛的X,但我这里用的B全无此意,完全是因为她的名字首字母如此。

B小姐身材婀娜,却有些发胖,就连她的婀娜也只是在酒吧里的舞池中展现,她是J小姐嘴里的作,是N小姐行为中的浪。她总是虚眯着眼望着我,用舌头绕着嘴唇划一圈,把嘴唇舔的油亮油亮的。

她看我无动于衷,又说“你如果实在无法接受,我可以为了你穿裙子和丝袜。”

忘记说了,B小姐是男儿身。她对我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有男朋友,但据她所说,他们这个圈子里没有出轨这一说。

我曾经亲眼看到她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生舌吻,后来在谁扮演男生的问题上她们产生了分歧,于是这段感情不了了之。她们骨子里都愿意做女生。

B小姐的脾气非常好,从来不会生气,于是我们时常拿她的性取向开玩笑,她也乐的自嘲,只一次略显凝重的纠正过我的用词错误。

她当时面容发僵,有些尴尬,像是哀求我似的说“我很乐意你取笑我,这让我自己觉得我还有些用,但希望你能换一个词,我也不知道我为何生就如此,但我不是‘二椅子’。”

那一刻,我看到了她积极乐观之外的另一面,原来她也是一个懂得喜怒哀乐的“正常人”。而她一直隐藏起来的哀,在于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以至于不知道从何改起。

我曾经看过她写的一篇日志,里面有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上帝为什么总是造一朵花,却同时要毁掉一个灵魂。

这篇日志,我看的感触颇深,忽然觉得每一个生命都是如此多姿多彩,而又对错难辨,我们每个人,似乎都是如此矛盾,外表坚强却又内心柔弱。我们甚至宁愿“表里不一”,也不敢轻易剖心掏肺。因为我们太怕得不到别人的理解。

正如J小姐不断犹疑不决的问我“你理解我吗?”,我其实特想抱着她让她在我怀里畅哭一番,告诉她“我理解”。

也许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答案。

这些故事听着像是一个爱情集,但是它和爱情完全无关,它是“人生”这件工艺品废除下来的边角料,这件工艺品里有爱情,有成功,有理想,但我终究觉得它不够艺术,它只是一个不完整的工艺品,只有在和那些边角料同在一框,它才称的上艺术。

我写的其实并不是她们,我写的是我自己,这不是她们的故事,这是我的故事,而“我”是被千千万万个她们拼凑成的。所以了解一个人太难了,你唯有把你生命里所有同你相遇的人集合在一起,开一个“你是什么人”的研讨大会才有可能完成,只有如此,你才是一个立体的毫无缺损的艺术品的你。

当我表演J小姐的前男友的时候,她忽然不哽咽了,而是变得脉脉深情,又带点不可理喻的倔强说“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时候,我看到了她特女性,特温柔特小女人的一面。

在N小姐的婚礼上,她穿着一身拖地长裙,茕茕孑立的拖着裙尾前进,她并没有堕胎,而是带着滚圆的肚子走进了婚姻,在她路过我的那一刻,她看出了我的惊讶,于是冲我俏皮的一笑,嫣然无比,我莫名其妙的想要流泪,她却先我一步哭的稀里哗啦。

那是我见过最正常的N小姐,甚至有些温婉多情,除了那身租来的却昂贵的婚纱,她一无所有,她的父母没有到场,宾客也不满两桌,她没有请司仪,没有什么复杂的典礼,只有一个朴素的新郎和一枚300多快钱的镀金戒指。

也不知道谁打趣说“新郎也太没诚意了吧?”

N小姐转过头,挂满幸福的笑,说“无所谓。”

原来她说的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世俗的无所谓,规则的无所谓,具体她在乎什么,我想是她决定嫁给他的原因,原因很简单,她耸着肩膀对我说“没什么原因,他理解我。”

她为什么会看着我哭的稀里哗啦,我想,我的表情里,让她看到了“我理解你”的成分,这让她感觉,她一切“装疯卖傻”都不那么孤独了。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界孤独的行者,在天地一色的沙漠中迎着狂风前进,路途的终点就是一块墓碑。这条路上,我见过很多人停下了脚步,躺进了提前准备好的墓穴,他们冲我挥挥手,告诉我要加油,然后在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和路途的距离,最终和黄沙融为一体。

如果有一天我也找到了自己的墓碑,我不想写我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我只想写一句话“请理解我,别让我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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