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一个人最长是多久？
2018年2月20日 星期二 阴
你喜欢一个人最长是多久？
一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沿着河边散步，三三两两地并肩走着，有说有笑自成风景。
刘俞一面心不在焉地听着王京讲话，一面眼角的余光一直不自觉地向右后方扫。常是匆匆地看上一眼又匆匆地把飘走的心思接回来，怕被女孩发现不好意思，也怕被旁人瞧见追着打趣。
就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右后方，一个穿着白色短袖黑色牛仔白色帆布鞋的姑娘正低着头走路，偶尔踢一踢路旁的小石头，安安静静地一路也没有说过话。
姑娘叫方淼淼，小他一届，是今年九月中旬新招进学生会的一个小学妹。
不知道是他的错觉，还是他这人过于自恋，他感觉她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旁，在部门开例会的时候，在校外聚餐的时候，甚至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偶尔他不经意地转头，总能看见她温柔的侧脸。
她总是着朴素的白衣，配着深浅不一的牛仔裤，穿白得发亮的小白鞋，出现在任何一个有他在的地方。但她从来不靠近他身旁，永远是那样缄默安静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如果全是出于巧合，那他不得不感叹这份缘分的奇妙了。但不知怎地，每一次他都感觉，她在他没有回头的时候，盯着他愣愣出神。而他只要一转头，每每却只能看见她那一头长长的黑发和一边侧脸。她从未与他对视过，即便是在部门招新面试的时候，她目光清亮地站在台上回答他提出的问题，但她的焦点却一刻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
她不管是在部门里工作开会的时候，还是在外面聚餐游玩的时候，永远都是一副不吵不闹、不张扬不惹眼的模样，穿衣打扮不仅中规中矩的，而且几乎全部都是一个色系，非黑即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即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隅偏僻的角落里，依然有这样一种魔力，让他不经意间转头或回头时就能一眼看到她，然后目光跟着她，心里想着她。
他无法解释这样一种奇怪的现象，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牵引着，就好像他在哪里见过她，就好像他和她已经相识了很多年……
二 我追着你，跑了很多年
方淼淼永远记得那个夏天。
她喜欢了很久的人坐上清晨的火车一路向北，而她含着泪拖着一箱子满满的复习资料又重新回到高考的战场上，两个人从此山长水远，也从此隔了一年的时光差……
第一次见他，是在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总结大会上。他站在台上光芒万丈，她坐在台下黯然神伤。
后来，她对他的印象，也仅仅只是一个遥远的名字而已。刘俞，那个总是年级总成绩排名前五的人，那个永远穿着白衣黑裤两手插在裤兜里站在台上代表全年级发言的人，那个不知不觉就让她泥足深陷的人……
她好像不是读书的那块料，即便每晚守着一盏孤灯到深夜，成绩依然平平淡淡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所以每次远远地看见他，就会感觉像在看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所有在她这里难得犹如拦路虎的题目，纷纷在他那里败得惨烈。
他们并不同班，她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去他的教室外面悄悄看他，所以她只能在挤挤攘攘的人流里，微微踮着脚搜寻他的身影。
有时候她就站在他的身后几米处，隔着几个高高低低的人头，随着食堂里打饭的队伍慢慢往前移，但她和他永远隔着那样一段距离，她无法走近，亦舍不得离开……
有时候她就在他的右侧或左侧与他擦肩而过，她和他几乎同时踏上同一台石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微微摆动的衣角，然后短暂的几秒过后，他们一个向前走，一个向后走，彼此相向而行，他根本没有注意到她……
有时候她掐准了时间出现，在他一般会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里，故意落后他几步，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当然，偶尔她会等不到他。他可能会因为这样或那样大大小小的原因，走了另外一条小道、去办公室有事情或是耽搁了、取消了这个在他的生活里无关紧的小事情但对她而言却是无比庄严的庆典……
她说不清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喜欢上他的，更说不清她喜欢他哪一点。情往往不知所起，却一再而情深，好像是注定会发生的一样。她从未和他说过一句话，也无从了解他的为人，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她从未，想过更多。
她习惯了每天小心翼翼地筹划着与他不经意地相遇又错过，也习惯了站在一个看得见他的地方，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空气……
她用一年的时间沉淀和提升自己，去换一个来到他身边的机会。所有在孤独的夜里和着眼泪而眠的夜晚，好像都不过是一种检验。检验她的心，到底有多么坚定。
坐在普遍比自己小一岁的新生教室里，她的心底多多少少有些空落。但在看到来班里宣传招新的学生会一行人的时候，她的眼眶里顷刻间便蓄满泪水。
和从前无数次为了与他相遇而仔细地计算好一分一秒时一样，和过去一年为了再见他而整颗心都扑在学习上一样，和一路拼尽全力追着他跑一样，她在网上找各种各样和部门招新面试有关的资料，在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早晨，站在教学楼前的小花园里反复地练习，一个人自问自答，一个人自导自演，一个人自梦自醉……而所有精心的准备，在站到他面前的那一刻，都变成浮华泡影。
大概这一生，我们一定会遇见这样一个人，在灯火阑珊处，在细碎阳光里，在时光深海底，所有的理智和判断都已无法识别，只余下一腔的忐忑和胆怯……好像总有那么一段距离，无法用火车飞机来跨越，无法用付出失去来衡量，亦无法用言语行动来拉近……
方淼淼低眉苦笑，但是这么多年，我真的，一直在追着你跑啊……
三 是吗？是的
又一年开学季，时光的印记斑驳陆离，为记忆蒙了一层又一层白灰。
方淼淼坐在台下，看着台上来面试的小学妹声音微微颤抖却强作镇定地做着自我介绍，就好像看到去年同样孤军深入的自己。
几轮面试过后，面试通过的人终于确定下来，新人老人一起在餐馆聚餐。
作为寥寥几个依然留在部门里的老人，两个人被新生拥着坐在一起，这是方淼淼第一次距离刘俞如此之近。近到好像北极冰川上的风刮到了南极小岛上，近到好像外星人乘着飞船跨越太空来到地球，近到好像坐上了时光隧道从金戈铁马的战国时期穿越到了和平安康的2013……
觥筹交错间，人已稀数离席。
在眼角的余光里，她看见他转头问她，“方淼淼，为什么你要留部门？”
因为你在这里啊！你留下，我当然也要留下。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她却只是抿嘴笑着，没有说话。
“方淼淼，去年这个时候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面善……”刘俞的手在桌下不停地紧握又松开，他从未像这一刻，紧张又期盼。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是吗？是的。我追着你跑了很多年……
这一场缄默的追逐，经此多年，终于有了回响。所有不计后果不算得失的付出，在幸运地得到回应之后，终于圆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