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丈夫

水患离我们还远，卡努已经远离大陆，杜苏苪也已经不再肆虐，我刷过牡丹江洪水的小视频，歪头看了眼妻子。她正在熟睡。或者说她刚刚睡着。这段时间，在阴雨绵绵的八月，我最担心妻子睡眠不足可能带来的后果。她天生胆小，听闻远处洪水正滔天，立刻无法合眼入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她都在紧张兮兮地刷那些短视频，抖音，快手，还有朋友们发来的消息。我小心翼翼地拉上窗帘，将网断开。窗外雨声淅沥，本可以催眠，对于妻子来说却是致命的。“要不是还在下雨，我现在就可以睡着了。”五分钟前她打着哈欠说道。最近，妻子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本就患有神经衰弱，现在又处于孕期，时不时歇斯底里地吼叫，指责那些声音，包括雨声吵到她了。真后悔让她怀上宝宝。我在想象十年后她和宝宝一起歇斯底里地吼叫，据说某些精神类疾病会遗传到下一代的。我关上窗，为她戴上眼罩耳塞，打开预先存储好的音乐，静静地看着她。“有你，我真幸福。”她又说了句。每次闹过后，清醒的间歇她都会这样说。我揉揉眼睛勉强笑了笑。她并不知道我所做出的努力。玻璃窗的缝隙处塞紧密封条，五楼的这套住宅已与外部世界隔离。她终于可以恬然入眠了。否则她会时时刻刻都要缠着我，抱怨雨声，担忧台风带来的暴雨，尽管我们居住的城市与台风还有一段距离，尽管我们住在五楼，住在相对遥远的萧镇。我困倦地打着哈欠，眼神直勾勾地盯向手机屏幕。现在是早晨七点十分。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要上班了，我的工作将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钟，然后拖着疲惫回到妻子跟前，无休无止地重复。这世界真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莫比乌斯环。

（广东省龙门县城，2023.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