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堕尸案（10）
傅城一到家就兴高采烈的把今天的事和妈妈说了一遍，妈妈也随着他的描述从迷惑到惊喜，最后止不住的笑了出来。
“不错啊，儿子，我就知道你有出息。”
“是吗？”这个答案让傅城很意外，他张大嘴看着妈妈。
“当然是了，你去年做的那个侦探系列的漫画，酒店里那些小姑娘全都把你视为偶像了。”
“还有这样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傅城感到无比惊诧，自己应该是妈妈眼里的渣才对啊！作为从小在优渥家庭长大的孩子，一旦没了家庭作为后盾定会变得不名一文，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到无力反驳。
“你到了酒店就往那一坐等吃饭，冷着脸谁都不理，大家哪敢跟你说话。”
“哦？”傅城笑了。“我没有那么可怕的吧。”
“你就是有那么可怕，有时候我都不敢和你说话，你以前的样子，都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你在警告我：‘我不想和你说话’，‘你离我远点’。”
傅城笑说：“没有，我从来没那个意思”，他是真心觉得自己从来没那个意思，可是当初对妈妈的恼怒也是真心的。想到若干天前自己还一心要让妈妈品尝一下自己经历过的痛苦，甚至把那些痛苦成倍的还给她时，傅城觉得有些尴尬，唉，唉，如果能把过去那段像撕日历一样撕掉就好了。
“我性格比较强势，以前你爸知道怎么和我相处，迁就我忍耐我，已经习惯了，一直没意识到你只是个孩子。有时候我也想缓和一下大家的关系，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始，想张嘴跟你说句话，又担心惹你不高兴。”
“妈。”傅城停了下，鼓起勇气问：“你爱我吗？”
“什么？”何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傅城低下头趴着碗里的饭，没出声。
“我怎么会不爱你？你觉得我不爱你？这怎么可能？”何雪变得十分迷惑不解，脑海里十万个问号。“城城，你怎么会这么想？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你，你比我自己还要重要得多。”
傅城没有看妈妈，夹了口菜放嘴里慢慢的嚼。
“城城。”何雪又说：“我是最爱你的，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如果曾经有什么让你误会了，那肯定就是个误会，我向你道歉。”
傅城这回抬起头，看着妈妈的眼睛很真诚的说：
“没有，妈，没有，我也爱你。”
傅城整晚在房间整理将要负责的项目，何雪进来几次给他倒茶，或者拿些点心，这情境在以前是很罕见的。傅城很快乐，觉得一个温馨的家庭就应该是这样的，对他来说，从今天开始美满人生已朝他开启了大门，无论亲情还是事业都到了一个令人愉悦的顶峰。
傅城家的酒店坐落在一条繁华的街道，共十层，在本市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酒店。第二天晚上下班时分，何雪刚出了通向餐厅的大门，一个小孩跑过来把一个大信封塞到她手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迅速的跑掉了。何雪疑惑的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光盘，她拿出来正反面看了下，盘面上什么信息都没有。何雪扭身想回办公室看看里面是什么内容，又想到要赶快回家给儿子做饭，就把光盘塞在手袋里下了停车场。开车回家一路她都在想到底谁会给自己这么张光盘，里面会是什么，是何目的。
到家的时候傅城还没回来，她回房间打开电脑，光盘运行之后，何雪眼都不眨的盯着电脑屏幕，是一段很短的视频，视频一开始是朱坤摇着傅城的肩膀，面露青筋，努力的压低音量问“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这么干？”，然后傅城带着微笑眼神涣散的说“不为什么，就是想把她扔下去。”，说完躺到床上描述自己的杀人经过，视频结尾是一段文字——7月25日新闻<滨海大道拾荒老人发现一具女尸，死亡时间大概为半个月前>，注意新闻中女孩死亡的时间和地点，我也许会控制不住自己向公安机关举报，但如果有三百万的话，您儿子肯定是安全的。”，文字结尾留下了银行账号。
傅城妈妈看到这里心已经快跳出来了，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之后，哆哆嗦嗦的搜索光盘里提到的新闻，看完之后更是惊恐，因为她想起前两天晚上傅城的反常举动了，难道儿子真的杀了人？
何雪记下了银行账号，然后把光盘取出来砸碎，用个塑料袋装起来，拿着塑料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觉得扔哪都不安全，最后放到柜子里。全程她都在剧烈的颤抖，三百万对她来说不是事儿，但谁能保证这三百万一定能买回儿子的安全呢？现在儿子正醉心于工作，工作是最能带给他成就感的事情，儿子有着美好的未来，有着比大多数人的更要丰盛的人生，决不能让任何意外毁掉本属于他的一切。
何雪把钱打到指定的账号之后感到浑身无力，瘫坐在沙发里，隔一会像触电似的哆嗦一下。这时应该有七点了，傅城还没回来，他刚开始负责一个大项目，正信心满满的要大干一场呢。
过了有半个小时，她在沙发上坐正，回到她平时的样子，脸上略带锋芒但不会让人感觉刺眼。她仔细梳理了一下暂时了解到的事情大概：上两个星期的一个周末儿子确实出去过了一夜，本来说出去玩两天的，可是第二天下午两三点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情绪十分低落，问他什么都不说，之后的好几天他都是闷闷不乐的。照这么看，前两天儿子半夜起来张牙舞爪的说出去嫖妓被晓鸥抓了个现行，然后还说把妓女给杀了，可能是真事，就是发生在那天了。
从视频中的床和背景装饰看，应该是家高级酒店。是谁拍的呢？难道是酒店的某个心术不正的员工偷装了摄像头，用以讹诈到酒店嫖妓的客人，但无意间拍下了傅城杀人的过程？何雪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可三百万真能把事情解决干净？假设拍摄者胃口和胆子都不大，三百万就满意了，可谁知道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比如酒后失言，或者和亲近的人说了，那么酒店太子爷嫖妓杀人事件就会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扩散，一晚上都不用便会街知巷闻。
但问题是儿子真的杀了人吗？以何雪对儿子的了解，一是他根本不可能杀人，再就是杀人之后竟立刻恢复常态，若无其事的上班，一切风平浪静，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能做到这样的只有心理强大的杀人狂魔吧？如果放一般人身上，定是惶惶不可终日，傅城更不用说了，弱敏感到了极点，连一般人怕都算不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何雪百思不得其解。整件事看起来相当的不合情理，自己这个儿子内向又保守，竟跑去嫖妓，还把妓女给杀了，简直莫名其妙！他这么一个善良温和顺从的人，从小到大从来不和人起争执，怎么可能出去寻个乐子就能动了杀机呢，完了还对着朋友笑眯眯的、带着很满足的神情承认自己杀了人，除了神经病没人能这么干。
啊！难道儿子有间歇性发作的神经病？那天出去玩突然犯病把人给杀了，之后恢复正常，完全不记得犯病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所以他可以可以正常上班生活，全然不为自己曾杀过人而胆战心惊、度日如年。何雪眼前冒出前两天晚上，儿子站在客厅中间仰着头双目圆睁的样子，真是可怕啊！
想到这点何雪觉得浑身阵阵发冷，儿子会不会真的有精神问题呢？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般的继续工作生活。
何雪仔细回忆傅城出去玩那天和自己说过的话，印象中好像说是要和两个朋友出去玩儿两天，应该就是一起去招妓。假如真的是儿子在与妓女独处的时候突然犯病，意外把妓女杀害抛尸，知情者除了敲诈的人之外，视频里出现的那个人应该是和傅城同去的朋友吧？看得出他当时的表情十分紧张和难以置信，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另外一个朋友和晓鸥应该也在，因为视频里有晓鸥和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出现过。
想起那个视频，何雪对儿子杀人的问题又产生了疑惑，为什么只有傅城承认杀人的片段而没有杀人的片段呢？杀人的场景难道不是更有震慑力吗？
会不会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杀人事件？
想到这里何雪心底升起一丝希望，但很快又把这点点希望掐灭，眼下的情况可不容随便乐观。儿子的处境相当危险，先不说他有没有杀人，一旦视频流出去，有关丽日酒店太子爷的小道消息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变得街知巷闻。以小道消息的传播套路来讲，嫖娼杀人的情节会被层层加工，最后变成一部情感动作大片，在不同的人群中根据群体的喜好和需要传播着不同的版本。群众只关心花边新闻，别人家的灭顶之灾在闲人看来就是茶余饭后的吐沫星子，七姑八姨的消遣时光，至于真相是什么并不比一颗尘埃更重要，有谁会在意一颗尘埃啊。等到酒店少东家杀人这件子虚乌有的事让无关人等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之后，将来事态的发展不会有人再关心，比如酒店太子爷根本就是无辜的，毕竟群众可以投放在一个事件上的肾上腺素只能这么多。
单就已知的这一点点信息，无从得知傅城那天到底经历过什么，但何雪比较坚定的一点是：儿子没杀人！可真相是什么呢，为什么他杀人之后竟会全然不记得，这些现象依然令人迷惑不解。要不等儿子回来问一下他？但何雪马上否定了，不行，不行，儿子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要在工作上大展拳脚呢。
何雪十分懊悔当初没有给儿子多些关爱，起码应该多和他交流，知道他想些什么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了解他的精神状态，这样就不至于等到大事发生，除了给钱什么都做不了。但有一点何雪是很坚定的，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儿子有事，死的是个妓女，不会激起太大的舆情，以自己的交际面，事情真落到儿子头上的时候，把各种关系打点好她还是有把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