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看点短篇小说故事

列车

2018-08-05  本文已影响423人  lostdays
列车

“这是什么?”

“随笔。或者小说。取决于你到底是个什么。”

“什么我到底是个什么……”他一把扳过笔记本的屏幕:“我是说这个标题。列车?”

“你能不能别老扳我笔记本……对,列车。”

“所以如果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希望你告诉我……你不是写过一篇标题一模一样的?”

“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所以你干嘛又写?我是说,为什么又用‘列车’?”

“因为我们正在坐列车。我是说,虽然上次是城际铁路这次是新干线,但都是列车,没差。”

“哦。”他环顾四周,终于发现我们是在一辆正在行进中的列车上。

“不,不对。我是说你干嘛那么纠结这个名字?”

“我喜欢列……不,也不是。主要是我正在列车上写这个所以。”

“那你平时都在哪写。”

“家。我知道你接下来要问我为什么不把所有标题都起名叫‘家’……你不觉得那样看起来很有病吗。”

“你就是很有病。”

“不,我没病。而且我觉着列车这个意象很棒,能承载很多东西——当然了这玩意儿本身也就是用来装东西的。”

“那你这个意义不明的图片是怎么回事?”

“嗯?侵权即删。”

“侵……不,你自己的屏幕截图能侵谁的权。我是说为什么用这个?”

“不知道。就是用了。”

“Beat the devil’s tattoo?你不怕被人看成奇怪的嬉皮摇滚二货青年吗?”

“我就是嬉皮摇滚二货青年。”

“你……”

“我就是精神有问题的嬉皮摇滚二逼没药救早衰青年。”

“ok.ok.”他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然后因为打到了墨镜弄得鼻梁一阵痛。

“所以你出门前家里收拾好没有。”

“我关死了门窗,把所有带糖类和蛋白质的玩意儿全扔了,还喷完了整整一罐强力杀虫剂。这一个月应该是安全的。”

“你干嘛要那么怕虫子。我是说你干嘛对几乎所有昆虫都带有一种很怪诞的恨意。”

“不我才没有。至少蜘蛛我就很喜欢。”

“朋友蜘蛛不是昆虫。”

“对我知道,所以我才那么喜欢。”

“好吧。所以你断电了没有。”

“我把主电闸拉了。但是机器人的电池里应该还有电。”

“你把它关了?”

“不我没有。”

“???你该知道如果你不关掉它,它就会到了时间依旧工作的对吧?”

“对的我知道。”

“所以?”

“你想想看,等到了时间,他当作一切正常,然后开始扫地。但是等到他没电了准备回家的时候,就会惊讶地发现一切都已经是死寂的,只留他一个人在屋子里,伴随着绝望和孤独无助地徘徊,直到用光生命无声地死在房间某个角落……”

“凄凄惨惨戚戚。”他双手合十。

“凄凄惨惨戚戚。”我和他一起说。

“你真的是个很过分的人。”

“我只是追求戏剧性。”

“还有,那只是个机器人而已,你干嘛把事情说得那么凄凉那么有画面感。”

“他也许没有人格,但是我有在脑海里赋予他人格的能力。”

“人总是很容易把能力和权力搞混。”

“我知道,有能力做不代表有权力做。”

“所以?你有问过它同不同意你这么做吗。”

“我们并不总是在做我们有权力做的事情,就像我们从没有权力伤害北极熊,”我把手机转过去给他看:“但是你看,北极熊快灭绝了。有时候我们知道我们不该做也没有权力做,但我们就是做了。”

“就像你对你的前女友们做的那样。”

“就像我对我的前女友们做的那样。阿门。”我说。

“饶了我吧,你装基督徒的样子真的滑稽又怪异,你根本不信那些玩意儿。”

“我只是在追求戏剧性,而且信仰并不关乎于相信与否,而是是否选择相信。对,一切都关乎选择。”

“我还以为你最爱说的是一切都关乎权力。”

“有人说总那么讲话会让人觉得我是个马基雅维利的余孽,”我说,“所以我改了口癖。”

“你干嘛突然用日式假中文。”

“くちくせ。”

“没让你说日语。”

“好吧。”

“其实你知道的,我比较倾向于相信地质学的观点,地球的气候是有它自己的规律的,有的东西没必要非要往我们人类自己头上扣,说不定在我们这个间冰期就是应该有这样的升温,然后北极熊适应不了,那它们就当死者死。”

“当永生者永生。”我说。

“没让你接下一句。总之那种说辞就听起来很有白左圣母玛丽苏的感觉。”

“我喜欢白左圣母玛丽苏。 这些人很好玩。”

“没人喜欢白左圣母玛丽苏。”

“所以我喜欢。”

“总之我讨厌那种自以为自己能做到什么,自以为自己能改变什么的人。”

“我们最初都是那样的人。”

“但你看我们牺牲了多少。”

“你知道,人就是这样的。我们的历史本来就是由天堂的引路人和刽子手书写而成。”

“引路人和刽子手?”

“当一群精力旺盛的人试图做点什么,他们就会向其他人允诺一个天堂,然后大家跟着他们挥刀干掉异己,干掉社会,干掉文化,干掉思想。然后人们终究会发现天堂并不存在,一切都归于一场泡沫,然后引路人就在历史中摇身一变被写作刽子手。为了远大前程而做出的可贵牺牲瞬间变为毫无人性的血腥屠杀。”

“就像罗伯斯庇尔。”他说。

“就像罗伯斯庇尔。”我说。

“还有别以为我没发现你在用狄更斯的小说名搞事。”

“你能替我压住他的棺材板就行。”

“不,他才不用我去压。”

“怎么?”

“你知道,当一个人被下葬,其他的人总会在他的尸体上面压点什么,比如棺材盖,比如大理石板,比如墓碑。这其实就是‘嘿,兄弟,我们希望你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呆在里面,不管我们在外面怎么编排你,怎么抹黑你,怎么恶搞你,怎么胡乱引用破坏你的名誉你都要当做不知道不要出来’的意思。所以你知道,像狄更斯那样的人,他们一定早已领悟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明白我们根本不希望他出来替自己说话,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动出来的心思。”

“照你这么说,那些死而复生的活死人,僵尸,他们就真的太蠢了。”

“我们正常人都是向死而生,就是因为向生而死实在是太蠢了。”

“太蠢了。阿门。”我双手合十。

“太蠢了。”他说。

“但我还是想蠢一点。”

我说。

“我也想。”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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