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是一把刀

  小学读到“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我是没有感触的，只是无感情的背诵，现在背井离乡，回家已经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就深深体会到了思念是心上的一把刀，越想念心越疼，很多时候强迫自己不去想。

  记忆中的中秋，父亲会买好多各种各样的月饼，五仁和豆沙的都是透明的塑料装着，两个定书机的钉子订着，酥饼(很大一个上面有薄薄的一层油，会掉皮的那种，现在市场不见有卖的了)，还有桃酥，麻饼子(最多的是这种，便宜，一般是自己家吃)，稍贵一点的都是送亲戚。小时候看见自己喜欢的月饼送给别人，我们姐妹三个都会不舍得，有时为了留下一盒好吃的会拆开偷吃一个，这样就没法送人了。虽然胆战心惊的害怕被骂，却依旧觉得为了好吃的月饼，值了。父亲发现了也只是假装生气的问，哪个吃了了里面的月饼啊？挨个问一遍，是不是你啊？姐姐说，妹妹们想吃，我拆开分了给妹妹的。我说，我们三个只吃了一个，剩下的留给你和奶奶。妹妹说，爸爸别生气啦，我长大了给你买回来。父亲无奈的摇摇头，然后又去街上买一些，但是会多买一点(小时候觉得应该是怕我们又把送礼的月饼偷吃了，长大了之后明白是想留给我们多吃点，怕我们馋)。其次喜欢的就是家门口那颗柚子树，是邻居，叫婶婶，家的，每到中秋，那颗树上的柚子挂满枝头，每一个都沉甸甸的，又大又黄，每每站在门口欣赏大自然的馈赠的时候，都会想起去年树上摘下的柚子粒粒饱满，香甜可口，舌头也瞬间觉得甜甜的。婶婶总是会送我们一个大的，在中秋来临之前，我们在中午大人们睡午觉的时候就用捞鱼的网兜，捞了一个回家，奶奶总是说下次不能这样了，但我们总是觉得那颗树有一半是我们家的，地是我们家的，树的三分之二也在我们院子里，只是不是我们种的，我们只摘了一个。

  小时候的我不喜欢走亲访友，父亲每次送礼送节我和姐姐都不喜欢去(可能就是现在的流行词:社恐)，妹妹喜欢去，但是爸爸每次都会问我和姐姐去不去，我的理由是奶奶一个人在家，我要留下陪奶奶。我只记得妹妹出生那一年母亲就没有了，父亲经常为了生计外出，虽然经常回来，但是一直都是奶奶照顾我们姐妹几个。奶奶脾气好，凡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也很勤劳，种地种了一辈子，今年九十岁了，还闹着要回老家种地，父亲想让她过些清闲日子，她担心老家里的鸡和大黄没人照顾，地里的菜会长满杂草。

  小时候家里穷，经常被别人瞧不起，亲戚也有说风凉话的，所以我不喜欢去串门。但是我喜欢去外婆家，外婆家是很大的土房子，里面都刷了白，有四个房间，还有木头的楼梯，虽然没有上过楼，但是我觉得那楼梯散发着成熟的木头清香。厨房和茅厕是不在住的房子里面的，厨房是个小房子，紧挨着房间，茅厕大概有十多米远，院子里都是李子树和桃树，(端午李子是最多的，每次新鲜李子，各种大小，青的，红的，黄的，都带回家够吃好几天)还有很多毛竹，房子后面是山，山上都是松树。房子向阳，冬暖夏凉。每次去外婆都说我又长大了，漂亮了，总是会拿出好吃的让我们尽情享受。我帮外婆添柴火，她总是让我去玩，不让我帮她。外公总是坐在竹椅子上抽土烟，话少，时不时和父亲聊几句，抽完了就用发黄的手对着台阶敲打那根不知道用了多久的烟杆子，感觉外公也不是很喜欢我们，奶奶说母亲嫁给父亲，外公是不同意的，母亲是外公最喜欢的女儿，因为我们家太穷了，母亲没了，外公应该也很伤心。但从来没有提过，也没有责怪我们。中秋节去外婆家，外婆家的柚子是红柚，又大又红，比门口的柚子更好吃，是我最喜欢的，也是我期待的。现在外婆不在了，老房子也早就盖了新房子，高一外婆生病去世去过一次，便再也没有去过了。

    在自己家，奶奶每次过中秋都会杀鸡，用人参和干蘑菇炖，放点盐，鸡汤很浓郁，鸡肉很嫩，鸡腿总是留给我们，我会给奶奶吃，奶奶总说，你吃，吃了好好读书，连浮在汤上面的那一层油也不觉得腻。奶奶做的红烧肉也是一绝，光看那棕红的颜色我就忍不住流口水，肥瘦相间，我虽然不吃肥肉，但是奶奶做的我总是会不舍得扔。奶奶做的香辣淋茄子，总是让我胃口大开，还有什么其他的菜我已经忘记了，已经有四年没有回家过中秋节了。

  前年回家过年看见奶奶又苍老了，脸上的皱纹又多了，背也更驼了，头发快全白了。父亲也老了，瘦的厉害，脸上皱纹不知何时爬上去的，白头发也多了，去年没回家，今年也没回去过，很羡慕离家近的同学，回家总是很方便，放一天假爷爷奶奶也叫回去吃饭。当时填志愿总是希望去遥远的地方看看，但是因为疫情也经常封校，连校门都不能出去。每逢佳节总是想回家看看，可是路途遥远，回去一趟就是半个月的伙食费，伙食费都是我寒暑假兼职赚的，思念总是败给了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