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51）
上回书说到，空海临终，发悲悯之心，对国君说出拯救日本国运的对策。
“方法有二。一者，举扶桑国民众，臣归震旦，救民于沧海之中。二者，于震旦国，迎接一百位菩萨，供奉扶桑四周，护佑国泰民安。”言讫，大师已然坐化。
灯花垂放，灯头下燃。许多年过去，预言果真实现了。爱迪生发明的电灯，使空海大师的预言，成为现实。隐埋在日本国民心底的忧患，陡然，被放大了。
神龟就要走了。山河大地，整个的扶桑国度，就要沉没了。更让人担忧的是，地震的频率加速，地震的范围和破坏的严重程度加剧。
拯救大和民族，拯救扶桑国度。甲午战争，大败中国。日本人看到了希望。用战争去占领中国土地。使那片辽阔的大陆，归并到扶桑国的版图。同时，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迎请他们的佛像，菩萨像，供奉到大和民众的身边。特别是后一个计划，日本的军人，商人，各行各业的人，在家的，出家的，都在或明或暗的进行中。
至少迎请一百尊圣像。为了大和民族的生存。任何途径，任何方法，全用上了。
元一不以为然。出家人慈悲为怀，积善因，得善果。一个人，一个国家，要做的就是弃恶从善。因为，因缘，因果，是不可抗拒的。用掠夺别人，来延续自己，是大逆不道的。
小种不同于元一。他要救大和民众。他要去占领中国，他要去弄回中国的佛像，菩萨像，弄回他们所有圣神的东西。他要让大和民众，成为那块幅员辽阔土地上的主人。
为此，他不怕下地狱。
这天，他把自己关房间里。整整一天没出来过。中午吃饭的时候，一个小和尚敲门。请师傅吃饭。
“八嘎。”他小眼珠瞪得滚圆。劈头盖脸，把小和尚痛骂一顿。
他不许人打扰他。他沉浸在一种异样的亢奋里。这样的心情里，有狂喜，有贪婪，有不安，甚或还杂有恐惧。
他一整天兴奋地欣赏桌子上的三尊菩萨像。这三尊观音像，一尊是宝玉精雕而成。菩萨如意而坐。身下的莲花座，和整个菩萨的庄严身形，浑然一体。透着磅礴的大气和纤巧的细腻。另一尊是香木细刻而成。虽说是近千年的圣像，依然清香扑鼻。菩萨立于沧海之上。脚下踏着硕大的鳌鱼头。溅起的浪花和鱼唇上的触须，依依可见，栩栩如生。还有一尊是，藏传风格的绿度母。精铜铸造，鎏金。宝石镶嵌。厚厚的包浆，似乎在叙述悠久的法脉传承。
小种如痴如醉地端详着。三尊圣像，让他叹为观止。他很奇怪。被他一贯蔑视的支那人，居然可以造出如此精妙的圣像。特别是荀四海，昨天夜里送来的宝玉观音像。那硕大无比的玉料，那五彩灿烂的质地，那份精美，那份宝气，让小种惊叹不已。
“此物只应天上有，凡尘难得一回见啊。”他喃喃自语着。反正小种自己是第一次见。当荀四海揭开包裹的衣服，一刹那间，他怦然心动，几乎喊叫出声。太美了。
他竭力忍住。不动声色。他淡然地从抽屉里拿出来五根金条，递给荀四海。
五条小黄鱼。让荀四海两眼放绿光。他伸出鹰爪般的双手，抓了过来。“小种先生，这尊观音像，可是宝贝啊！我冒险弄出来，你再多赏几条吧！”点头，哈腰，一脸谄媚。
小种一脸不屑。“支那人就是下贱，没有廉耻。祖宗都可以出卖，换钱。活该受人欺负。”心里想着，没说出口。
“哈哈，荀先生，你的大大的够朋友。”他大大咧咧地挺直矮身板，拍拍荀四海瘦高的肩膀。荀先生继续弯腰，媚笑。
小种又拿出五根金条，抓在手里。荀先生嘴张大了。突然意识到口水流出来了。又赶紧往回咽着口水。他两手捧着小种那只抓着金条的手。用乞求的眼神，迫不及待地望着小种。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小种抽回手，抓着金条，在荀四海眼前晃来晃去。一副趾高气昂的派头。“哈哈，荀先生，为了感谢你的帮忙，这五条小黄鱼，送给你。希望你多弄点佛像，菩萨像。我这里有的是你需要的小黄鱼啊！哈哈。”
荀四海激动得差点哭出来。一夜之间，他发大财了。他觉得有点恍惚。用力在屁股上狠狠的纠了一把。“哎哟。”疼得他浑身一哆嗦。“啊，是真的。”
又是打拱，又是作揖。荀四海千恩万谢地走了。
送走荀四海，东边的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小种吩咐庙里的小和尚，立即通知东洋船舶株式会社池田长官，今晚发船。船上留好房间，届时有奇宝上船。一应人手准备好，严加防范。
话分两头，话说妙艺师太外出，鹤鸣庵由品香师姑代为主持。这天清晨，群尼和往常一样上堂早课。进得大殿，众人惊讶地发现，迎门而坐的观音如意宝像不在了。
品香心里一紧，“宝像失窃了？”她吩咐众尼姑，四下寻找。无果。
监院师姑感觉责任重大。她请示品香，“是否报官？”
平时师太外出，庵里的一应大小事情，都是由品香主持安排。从未出过问题。今天事发突然，品香一时也没了主意。
要知道失窃的宝像，可是鹤鸣庵的镇寺之宝。也可以说是镇国之宝啊！
当年梁武帝，建都金陵。大兴佛教。《梁皇志逸》记载，时有异域神人，献宝玉一方。玉体硕大，玉质清润。呈五彩斑斓华美之光。帝喜之。思之再三，决定雕一观世音坐像。
举国征巧工精匠，无人敢应。时扬州一居士，朱姓，号琢空圣手。三世传琢玉之业。闻知，面君，自荐。帝甚悦。令建一堂馆，安排一应事务，让凿空圣手，专一雕琢观世音菩萨圣像。期三年，竣工。
惜呼。三年期未到，候景乱国。梁武帝饿死金陵台城。宝玉圣像，也不知所踪。直到武则天登上大位，佛法昌旺。有人献宝玉观世音菩萨圣像。时有大巨言，圣像与陛下面容相像。武则天大喜。下旨，宫中贡奉。
大唐灭亡，金陵神尼化露，废墟里看到菩萨圣像。哀惜不已。恭敬包裹，辗转千里，携回金陵，供奉在金陵九华山边的鹤鸣庵正殿之上。
至此，扬州大匠琢空圣手的巨作，宝玉观音，在鹤鸣庵里，被供奉了一千多年。
突然间，圣像失窃了。品香慌了神。吩咐执事，“赶紧报官吧！”
首都警务厅来了一个负责偷盗事宜的侦缉队长。带了几个穿制服的队员，前堂后院转了一个圈。查勘了一下现场，找当天执事录了口供。然后，走了。
下午，祁德隆知道宝像失窃，带了二个人，急匆匆赶了过来。他把全市众多寺庙失窃案联在一起。他断定，这是整个阴谋的一部分。
他从现场留下来痕迹推断，这个案子是二个人所为。并且两个人，都称的上是飞贼，个中高手。望风的那一位不谈。进堂来实施盗窃的这一位，可不是“凡物。”
且不说他的一身轻功了得。鹤鸣庵的院墙有近二丈高。四周并无可供借力的东西。另外，祁德隆知道鹤鸣庵，自古就有习武的寺风。众尼姑个个身手不俗。外人进寺，有一点动静，就会被发觉。而此人进出如履平地。没有一点响动，轻功堪比鼓上蚤。
他的一身蛮力，也是了不得啊！试想，携着一百八十多斤的菩萨像，登高下低，该有多大的劲道。
祁德隆暗暗赞叹。虽说是邪道中人，但练成如此的功夫，个中的艰辛，可不是常人所能想像的。
祁德隆想到了毒鹰，想到了荀四海。还没有正面交过手。但祁德隆刚一听到宝玉菩萨像失窃，立即就想到了他。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