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中秋征文|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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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兄弟姐妹很多，表哥表姐们的婚礼参加过几次，大爷爷二爷爷去世时的场景我依稀记得，只是，奶奶除儿孙之外的亲人，我似乎从未见过。

在爷爷奶奶离世几年后，我才发现这个问题，并且将这个疑惑抛给我的爸爸。答案很简单，我太奶奶就生了我奶奶这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子女。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表达我听到时的惊讶，在那样的年代，竟然会有“独生子女”？

在那样困难到我无法想象的年代，奶奶过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太奶奶真真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爷爷是“倒插门”，与奶奶结婚后就住在了奶奶的家里。爷爷奶奶的婚后日子好像很不错，留下照片都是一脸幸福。许是放心了，没几年，太奶奶便离开人世。

长辈的事，我一小辈自然不该过问太多，对以往不过一知半解，更是没有什么评判的资格。

直至今年，一操着一口台湾腔号称是我小叔叔的人摸到了我的老家，老家的邻居给我爸爸打了电话，我爸爸急急忙忙将人接到家里。

我坐在爸爸的旁边，坐在那看起来与我同岁的“小叔叔”的对面。

静坐了十多分钟后，小叔叔突然起身拿起他的包，正当我犹豫着要不要同他客气几句，让他不要就这样离开之时，他从包中拿出了一个盒子。那是骨灰盒，我在电视中见过。

“爷爷的骨灰一半留在了台湾陪奶奶，另一半我带来给大奶奶。”他顿了顿，“大姑……”

“不在了，”看着他似乎还想问些什么，爸爸率先开了口，“姑父也不在了。”

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悲伤，将骨灰盒双手交于我爸爸的手中，“我要去给我爸爸打一个电话。”

“嗯。”爸爸点了点头，任由他出了门，小心翼翼将骨灰盒放好，回到沙发坐好。

我心里有无数个疑问，当下却连张嘴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好。待我成年后便与我再没亲密动作的爸爸抬手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小叔叔的悲伤。

不消五分钟，小叔叔就回来了，请爸爸带他去看一看太奶奶和爷爷奶奶的墓，爸爸欣然应许。

那是在老家山上自家划的一片墓地，埋着我的爷爷奶奶和我从未见过的家中长辈。

四周砌起了半人高的墙，楼梯是一块块石头拼起来的，围墙内的地依旧是黄土，却清清爽爽没有杂草，与我上次来时的样子大不一样，更显寂寞。

小叔叔干脆利落地跪在最上一层楼梯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挨个叫了人。我跟着他跪下，跟着他磕了三个头，看着他叫人，听着他说“我回来认祖了”，突然很想哭。

饭也没吃一顿，当天他就离开了。没有客套的挽留，也没有虚伪的邀请。

那夜风大雨大，不知道他有没有走得成。

爸爸选了个宜动土的日子，找人挖开了一座坟，将骨灰连同骨灰盒一同放入早先埋好的棺材中，又重新盖上土。

我站在一片林子中，离得远远的，只顾着担心有没有虫子落到我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待爸爸带着人找我一同回家的路上，我才知晓了整个故事。

是如今看多了的被迫参军，无奈丢下家中已怀有身孕的妻子，随后战败随蒋逃到台湾，再没回来，在那里娶了妻，生了子，安了家。

日子怕是过得很不错，只可怜了我太奶奶，独自一人养育一女，耗尽心血。

太奶奶与奶奶生前一直在托人打听太爷爷的消息，人均不复存在之时，才得到了那边那人的消息。

原来太爷爷的墓是一空墓，原来来人真的是我小叔叔。

有何意义？有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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