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六个女人的故事

2024-03-16  本文已影响0人  冯俊龙

一个男人和六个女人的故事

--读柳建伟《王金栓上校的婚姻》有感

男人和女人之间,特别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和美貌的女人之间,发生点故事似乎都会引人注目。但是,军旅作家柳建伟写的《王金栓上校的婚姻》,却没有平常人理解的那种狗血,而是充满一种沉重,或者是另外一种满是悲情的“狗血”。

军事才能卓著的王金栓,从普通战士成长为军队干部,自身命运发生重大转变,于是,婚姻大事提上议事日程。应该说,既具有农村人的朴实,又蕴藏着知识分子的高智商,年轻军官王金栓在选择结婚对象时,具有很大优势。在当普通战士时,王金栓对未来的结婚对象所界定的标准是身体健康、样貌端正,最好是有一对又粗又长辫子那样的“小芳姑娘”。但是,提干之后,王金栓不但看重女方的外貌,还要追求女方的精神内在。于是,写信了断了这位见过两面的枝子姑娘。

在城市出生长大、父亲又是官员的林娜,对从农村“混”来的王金栓有着巨大吸引力。这种吸引力不但包括身材样貌的吸引,还有与自己不一样的为人处世经验。年轻有为的男子在选择结婚对象时,也许更愿意追求比自己生活层次更高的女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爱有才有貌有家庭背景的女孩,也是一个渴望改变命运的年轻男人的正常心理。但是,家庭教养横亘在不同成长背景的年轻人之间。王金栓因为“卫生习惯”被林娜母女无情抛弃。这样的打击,其实已经埋下王金栓要征服而不是被征服的欲念。

恋爱再久,也要结婚,只要结婚就会生活在一起,只有共同语言,肯定不能保证婚姻幸福。诸如为人处世、行为举止、个性习惯这样的“鸡毛蒜皮”,才是影响婚姻生活的“大事件”。如果两个人在这些“小问题”上差异太大,婚姻的幸福指数就会大打折扣。这是现代人离婚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被林娜母女“一脚踢开”的原因,是王金栓“本性难移”的自身“恶习”。想攀附上城市女性却不可得,这更加激起王金栓对城市女性的”仇恨”。柳建伟的作品中,从“攀附”不成再到“仇视”,甚至想要自己“造就”城市女性的人物不少,比如《北方城郭》里的申玉豹。《王金栓上校的婚姻》里,上校王金栓震撼人心的悲剧性就这样发生。

健康结实、梳有两条粗大辫子的玲子姑娘,在王金栓的农村老家被“挖掘”出来。这个即使买条内裤也要由丈夫最后决定的女人,最终因为王金栓不能生育而离婚。王金栓能弥补她的,就是把玲儿的农民身份转化成城镇职工。离婚之后的王金栓回老家探亲,意外被失去老公的侄儿媳妇灵芝打动。就在王金栓思考是否与灵芝“更进一步”发展感情的时候,另外一个心灵手巧的村姑春燕撞进了他的生活。

袁枚说“文似看山不喜平”,柳建伟这部中篇小说,虽然是写一个男人和六个女人的故事,但没有半点色情,却使作品经久不衰,正是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符合现实生活的白描,牢牢抓住了读者的心。故事的主人公王金栓,一直都在追寻真实的爱情,但又一直被现实中女性的不幸所牵扯,这说明他天性的善良,更强调了他内心深处埋藏着深刻的英雄主义。

王金栓通过婚姻拯救了裁缝春燕,春燕内心深处的潜能被激发出来,王金栓却一下子接受不了春燕的“激进”。春燕认定的“性感”,被王金栓认为是“放荡”;春燕觉察到的“潮流”,被王金栓定性为“乌七八糟”。在王金栓的心目中,从农村走出来的春燕,是“乱了分寸”,是“过犹不及”。春燕的心是年轻的,她不像玲子那样畏畏缩缩,而是紧追潮流;春燕的身体是年轻的,她需要男人的抚慰,而不是过分谨小慎为。王金栓无论是在精神上,还是在生理上,都满足不了春燕。

“普罗修斯为人类偷来了火种,他的使命就完成,至于人类拿这个火种去创造生活还是毁灭同类,都不是普罗修斯的功绩和过失。”柳建伟这样总结王金栓的个人英雄主义。这时的王金栓,其实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自己置身于拯救人类的上帝角色。但个人英雄主义的自大孤傲,让了解春燕欲望的王金栓设下一个圈套,申请去前线,让沉浸在欲望中的春燕苦捱。一年之后,春燕果然出轨,王金栓果断与她离婚。

鲁迅先生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粉碎给人看。”王金栓亲手制造了悲剧,春燕却一直处在自责之中。这时王金栓的思想发生跨越,终于公开承认自己从个人英雄主义上升为“上帝角色”,在两年之后,回乡娶了侄儿媳妇灵芝,并且把两个侄孙办成城市户口。王金栓是给予弱者同情、怜悯,然后从中获得自我认可。当然,这也并不排除他以上帝视角的孤傲清高,他善良的本性想为某些弱小做出某种救赎。

与灵芝离婚之后,王金栓的传奇故事吸引了另外一位更加年轻而且富有心计的董小云姑娘的注意。经过试探、设计,“心中有梦”的王金栓,再次出于“天性”,准备“故技重施”,与董小云来一次“轰轰烈烈”的恋爱。要承认,王金栓的“天性”,不但包括他的善良人性,还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原始本性,更有“能够救苦救难”的“上帝心性”。而促使他起这些心念的,是他具备别人不能完成的能力。这就是他自我证明、自我拯救、自我挣扎。最后在揭穿董小云的骗局之后,王金栓选择的是原谅。这说明他身心还没有到达完全病态的状况。

人是群居动物,面对感情,没有多少人能够理性。像王金栓这样,出身农村,渴望走进城市,甚至渴望驾驭具有原生态“城市精神”的女性,遇到挫折之后,即以塑造具有这种“城市特质”的女性为己任,是有负气成分在内的。一个个女性通过王金栓得到改变,但王金栓的生活却变得越来越糟糕,最后他还要依靠他帮助过的人,才能得以留在他已经习惯了的城市生活,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纵观王金栓的一生,其实他是失败的。而这种失败是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在当时的农村,像王金栓这样的人,如果考不起可以“吃国家粮”、能够进体制的专科或者本科学校,除了学个手艺,可能改变命运的途径就是去当兵。王金栓就是当兵提干才改变了身份、提高了地位。以王金栓的身份,可以“拯救”几个原本生存在农村的弱势女性,让她们也改变命运,成为具有城市户口的“单位人”。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乡村与城市、落后与繁华始终存在差距,要靠某个人的力量,肯定是杯水车薪。王金栓的悲剧性命运,既是他渴望改变甚至左右弱小女性的命运,又有他执着迷惘的爱情观。他源自血脉的善良,他追逐梦想的念想,他想打破城乡差距的固执,让他如同唐吉坷德那样,最终惨痛失败。

这也正是《王金栓上校的婚姻》的艺术价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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