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发几枝
“哗——”小册子从书架上逃离出来,册子里夹着的花朵标本,也伴着书香味飘落在地上,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制作的花朵标本了。我伸出手试图捡起它,并重新夹回书里,不曾想指尖的轻轻触碰竟让它干瘪的身躯一下子碎开,我的记忆也随之被戳出了一个孔:好久没看过鲜艳的映山红了。
从前的映山红,开在布满青苔野草的岩缝上。虽然那时的映山红只在岩缝开一小束,但在万丛绿中却显得愈发娇艳起来。过去的我,喜欢爬上岩壁去采映山红,尽管女孩子喜欢攀爬是家长很忌讳的事,可我还是会偷偷地避开大人们的视线去摘花,因为我特别享受那种吃在嘴里酸酸的感觉。等我吃够了,我就会把剩下的拿回去别在妈妈的头发上。那时候,妈妈的头发又黑又亮,清澈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再配上鲜艳的映山红,落落地上下完整打量一遍,夸妈妈一句“国民大美女”是一点都不过分的。小时候,妈妈就是我的“活菩萨”,长得漂亮,办事也办得妥妥帖帖,基本上有求必应:我想要的东西她都会尽量满足我,我的吃穿住用都靠她打理,算是一个合格的经纪人,以至于今天穿什么袜子,明天别什么发卡都需要先问一遍妈妈才会去执行。
如今,再也见不到映山红了。随着工业化的发展,农村也时兴赶潮流:岩壁被开凿了,这里冒出一座小洋楼,那里钻出一栋小别墅,岩缝再也长不出花草,只有几根枯草凋零着。妈妈的头发也不再乌黑油亮,几根银丝错错杂杂地夹在黑发里,显得异常刺眼。妈妈也不再是我的经纪人:给我搭配的衣服我不喜欢了,我也不怎么喜欢听取她的意见。她做菜时会忘记放调料,沐浴时会忘记拿衣服,出门会忘记带钱包,偶尔还会忘记下一秒要做的事情。现在轮到我给她指导今天绑什么发带,明天戴什么耳环,出门前提醒她必带什么东西......
我一点一点捡起破碎的花瓣,轻轻地触摸她细腻可见的纹理,突然有一股要落泪的冲动。又是一年春天,今年还是没有见到家乡的映山红,我也再不能给妈妈以往黑亮的头发上别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