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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一个人的村庄》 梦把天空顶高,让土地更辽阔

2022-09-19  本文已影响0人  梦里依稀风铃
刘亮程和他的散文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并不是所有人都读过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至少我,与它们失之交臂很多年。

知道他的名字,还是因为李娟。

有一阵很喜欢读李娟的文字,清新空灵、生动无比,像广袤的新疆风土汲养下自然形成的珍宝。去了解她的成长史,知道了一个名字,作家刘亮程,他那时做乌鲁木齐一家杂志的编辑,最早发现了李娟的投稿,如慧眼的伯乐,在风沙扬砾中捡拾到一块璞玉。 我想李娟是幸运的,寂寂无名行路中,遇见像刘亮程这样的好老师,拽着她闯入了文学界。

说来惭愧,这就是我对于刘亮程的最初认知。

直到某天,读到一篇文,特有感觉,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就想这是哪位大神,好牛掰呀,一看,刘亮程写的。

他涚  “作家是把灵感变成常态的人。”

    “ 写作独立于阅读之外。”

“ 写作的最佳状态是一句句地剥开自己的黑暗,而不是自己明明白白。你无所谓往哪里去写,写到哪里都是好的,因为不知道目的,所以处处是目的,没有路,所以遍地都是路。”

“ 我写作从来没有先起一个名字再写作的 ,每一篇文章都是无名的,写完以后,顺手摘文章中的一个句子放到前面,就算是名字。”

当时就有一种像走夜路无意撞见了一个同类,竟然有某些相似的惊喜之感。迷茫中多了些安慰。

我自己写文有个不好的习惯,凭感觉去写,写完了最后才设题目,以前的诗更是,想不出,干脆就是无题,于是无题越来越多……

谁的生命不迷茫,茫然、矛盾、焦虑、无措时也确实没有明确的主题,就像作者一样只有开头一句,随后就信马由缰,跟着感觉走了。

散文,出彩的好散文未必好写,它最能反映创作者的喜恶性情,如果说小说靠塑造人物形象吸引读者,故事靠情节的发展推动看点, 散文就是真性情和独特了,散文里淌着无需模仿的个人风格, 让有幸读到的人耳目一新。

有评家说读了 《 一个人的村庄 》,这是继沈从文和汪曾祺之后,又一次看到当今中国作家如此具有灵性和才华。

这才开始读《一个人的村庄》,初读,打开其中的一篇,就被撼到了,那些扑面而来的语言带着种特有的魔力,直至到 《寒风吹彻》《今生今世的证明》。

读它们并不像字面上那么轻松,可以一气呵成,他的书没法太快地读完,需要品, 是可以搁下,想起来读上几篇的存书。

好笑的是,此时,距文学界当初刮起的刘亮程散文热,从炙手可热到逐渐冷却, 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1999年的某天,刘亮程散文专辑经《天涯》不惜篇幅17个版面,各方知名作家发文助威。一夜之间,刘亮程享誉文坛。

他被称为20世纪中国最后一个散文家,乡村哲学家。

二十年过去,仍会有人去研究和解读他的书,这又一次证明,好作品历久弥新,是经得起时间的检验的。

江老师说,这么好的语言,刘亮程的散文,值得一读再读,深以为然。

这次复读《一个人的村庄》,其中几篇看过不下2遍,越看越耐嚼,意味深长。

文字的诗意美

他的文字,打破了我们贯常的思维,偏僻荒凉的农村、牲畜、土地、庄稼、耕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这种单调的日常,有什么写头?写出来也是土得掉渣,灰灰扑扑。

但,读了这本书,才惊觉什么是灵性和才思,村庄还是村庄,只是在他的眼里,在他的笔下,创造了一个天地万物皆有灵性的世界。一个只属于他的村庄。

诗性融入了他的日常生活,

作家李陀评他好像能把文字放到一条清亮透明的小河里淘洗一番,洗得每个字都干干净净的。我想这就是诗性吧。

“雪落在那些年雪落过的地方,我已经不注意它们了。比落雪更重要的事情开始降临到生活中,三十岁的我,似乎对这个冬天的来临漠不关心,却又好像一直在倾听落雪的声音,期待着又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覆盖村庄和田野”
村庄就是一艘漂浮在时光中的大船,你一睡着,舵便握在了别人手里,他们像运一根木头一麻袋麦子一样把你贩运到另一个日子。

大部分文读下来,分行就是不错的诗,有诗的节奏、逻辑和思维方式。

关于如何面对诗歌、散文、小说三种不同文体的创作?刘亮程解释说:

我内心那种情怀和想象用诗歌表达就足矣

那时候在乡村青年的情怀中,诗歌是如此有高度,那些句子是一句摞一句顶在天上,一个人的形象情感被这样呈现是多么高贵!后来,赶上了一个散文的年代,被迫写散文。

《一个人的村庄 》 多半文章是诗歌改就的,仍然没有放下一个诗人的架子,只是接受了散文的外壳,仍然保留着诗歌的内心和想象。

散文的独特呈现

他的文字你不需要刻意从头去读,随便取哪一章读起, 都会读得意趣盎然,进入他营适的那个世界,看着他自言自语,漫无目的,行走于他的村庄,解密自然界所有生灵的内在命运。

这里人烟稀少,偏僻、旷大,他扛着一把铣四处闲逛,沉思,一个人孤独地游荡着,无所事事,远离人群。我想这最初的文字,他只是说给自己解闷吧,有股自己说了算的气势。

他讲各种动物,狗、驴、马、野兔甚至是一窝蚂蚁,全都跳脱出动物的本身,具有着人类的狡黠、灵性,换言之,是刘亮程式的发现。

这样创作的松弛状态,跳脱出学院派的框架、束缚和要求,反而自成一派,浑然天成。

散文是最接作者气质的,当更多的人是在对主题表达上费心思,仅用纯粹的感受和比喻越来越少。

刘亮成说:“ 在我二三十岁最寂寞的时光里,我糊里糊涂写出了一部好书,那时我能听懂风声,可以对花微笑,我信仰万物皆有灵,我让自己单独地处在一个村庄的地老天荒中,静悄悄听万物的灵说话,后来我说话时,感觉万物在听。 ”

用心悟到的自然真知已经使他超然于平瘠渺小的生活。

在日益忙碌浮躁的时下,众生喧嚣,我们的六觉(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知觉)都变得迟钝,很多时候耳朵聋了,听不到自然的声音。

古代的乡村是一个大的自然人文怀抱。诞生了《诗经》、《老子》,老子能听到这个世界的“大音”,庄子作为老子的继承者,让自己的身心放逐于山水,写出许多跟声音相关的文字。庄子是有名的倾听者,能听到自然中大至风声、小至蝼蚁的声音。

别人没法去学,因为没有他的六觉和思想,没有那个沙漠边封闭的村庄    一一黄沙粱,那里是很多人都想逃离的,所以,他笔下的村庄,注定是一个人的村庄。

他不愧是驾驭文字的高手,把对事物独特的感受力和想象力,游刃地讲述,比如:把虫声用手掌茧的厚度来比喻,把院子里的衣服用倒挂的影子来形容。

乡村哲学家

他的语言,一方面很质朴的写实,万物生灵,真实简单,没有复杂生僻的词汇;另一方面,遣词造句又韵味十足,乡村生活水土阳光甚至空气变的新意,轻巧展现文学与哲学的交融。

书里面每一章,都有无穷的哲思和无处不在的隐喻。

耕种之余的刘亮程更像个思想家。

这些随处可见的哲思让他的散文有了后劲和余味, 有了深邃的灵魂。

这个村庄隐没在国家的版图中,没有名字,没有经纬度。历代统治者都不知道他的疆土上有黄沙梁这个村子。这是一村被遗漏的人。他们与外面世界彼此无知,这不怪他们。那些我没去过的地方没读过的书没机会认识的人,都在各自的局限中,不能被我了解,这是不足以遗憾的。我有一村庄,已经足够了。当这个村庄局限我的一生时,小小的地球正在局限着整个人类。

宇宙时间观,人类存在的命题出来了。

《一个人的村庄》是一个草木和生灵聚集的村庄,也可以说是一个万物同在的乡村家园,作者说万物包括众生、草木和尘土,皆有精神和灵性。

庄子曾说过:“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天地万物的深情独处,人在独处时才能在精神上保持独立,看清生命的真相。

这与书中所写的,两者在思想意识上相似相通。

万物通联的体系恰好是作品的价值所在。书中的那些植物动物能感觉到万物,作者用文字很准确通神地把它们呈现出来。而有些人只是认为,这是文字修辞上的优秀。

真正使一个作者熠熠生辉的,是他们的思想而非那些华而不实的辞藻。

一年一年地活着,叶落归根,一层又一层,最后埋在自己一生的落叶里,死和活都是一番境界。

关于个体的孤独,时间、生命、生与死, 这样的哲思比比皆是。

在书中,几乎很少有不谈“命”的,不但谈人的命,还有马的命、狗的命、牛的命、驴的命、小虫子的命、歪脖树的命……和“命”的这种纠缠使刘亮程的散文触角伸向了时间、空间、死亡、苦难、孤独、荒凉、安静 等命题,

这使他的散文不止是好看,更走向了一种新境界,让他能在文章中去除常见的功名利禄、虚妄浮躁等各种炽情,走入一种纯情的、本真的澄明状态。

这样的状态,很让人羡慕和钦佩。

现实的非现实感

合上这本书,想了很久,觉得这句是恰当的。

现实的非现实感,我想这就是清醒和做梦吧,清醒的是现实, 做梦是每个人尤其创作者的能力。

梦想虽然常常变不了现实,但每个人心中都会有自己的“家乡”,像“塔西提岛”、像“世外桃源”,隐隐绰绰,不息不灭。

朗读者的一期,董卿采访刘亮程,谈到他作品中的家乡,说读了心里还是有一些难过,因为文学虽然洗涤和升华,但生活经历实在太苦。

所有的苦难充斥着他的童年。

刘亮程,生长于北疆古尓班通古特沙漠边上的一个小村庄,叫黄沙梁。

60年代,父母逃荒,从甘肃一路向西,来到了北疆,当时,没有住所,父亲在路边挖一个深坑,没有窗户,刘亮程的童年在那个洞里度过。

八岁时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缺爱,吃不饱肚子,没有取暖的柴禾,要在半夜出发,走上一天,去很远的地方砍柴拉回来,那时,他只有十四岁。

丧父的悲哀、绝望笼罩着他,他曾在一篇文中写:你去世后我所有的童年之梦全破灭了。剩下的只是生存。

那些绝望、寒冷、孤独是真实的……

很多年后,30岁的刘亮程进了城,开始在城市生活,但曾经的“乡村”夜夜进入他的梦,于是,他着手写下 《一个人的村庄 》

他说,童年的苦难被消化了,如今回头,重新在回忆中看那个八岁的自己,除了悲哀和绝望,还有那么明亮、充满向往和憧憬的眼光。

所以,再贫瘠、艰难的时候,因为有梦想照着前方,才会有活着的动力。

在这里,我看到了文学最动人的部分,可以有另一个梦想的世界,伸展心灵。

这样看,《一个人的村庄》已不是一般意义上写实的故乡,它既是生存之地,又是精神居所。它是作者梦中的故乡。

刘亮程曾说,所有的现实故事,都不见得会成为文学。文学必定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朝上仰望,是我们清醒生活中的梦幻表达。文学不是现实,是我们想象中应该有的生活,是梦见的生活,是沉淀或遗忘于心,被我们想出来,捡拾回来,重新塑造的生活。

文学是我们做给这个真实世界的梦。

每个人都有梦,不同的梦,在清醒的现实中,在夹缝里倔强生长,用文字去抵达,梦想的世界。

梦把天空顶高,让土地更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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