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野（上）

    他依然向往着长岛的雪，向往着潘帕斯高原的风吟鸟唱，但直到过了许久我才知道，原来，长岛是没有雪的。

    认识他是在八年前了，就叫他……小野吧。

    后街处的红灯区是另外一个世界，每到晚上九点左右，一片片霓虹穿梭在悄然而至的香车中，渐渐点燃了整个后街。

    “夜下小楼”是当时我开的一家酒吧，取意：夜下小楼听风雨，风雨却把楼在外。我姓楼，大家都叫我楼娘。

    而小野则是这里工作的牛郎。

    对女人来说，夜场这个世界，只要你愿意花钱，你可以找到你所有想要的东西。你的白马王子，你的往日初恋，甚至是你回不去的青春。

    有些老手不是好糊弄的，可纵使知道是逢场作戏，但只要你演技够好，没有人会不识趣地拆穿你虚假的面具。

    钢筋丛林，灯红酒绿，十里洋场中我花钱寻乐，你收钱做事，仅此而已。

    至于腐烂了谁的皮囊，那是酒后才会思考的事情了。

    牛郎一般分为三种，一种叫“型郎”，夸张的肌肉，英俊的外表往往受被肉欲支配的客人所喜爱。

    第二种叫作“暖郎”，这类往往长得一般，身材也毫不健壮，但是每一言每一语，每一个问候都能直戳你内心的柔软，一般情场失意，家庭不睦的女人往往青睐于这一款。

    第三种叫“青郎”，青涩的青，年纪较小，言语稚嫩，再配上腼腆的笑容，仿佛能带人回到年轻的时候。

    而小野……则有些不大一样。

    回想起八年前第一次面试小野的时候，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许久，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面前这个有点瘦瘦的男生，年纪不大，也谈不上帅，似乎像是第三种的青郎。可他面色平淡，目光沉稳，丝毫没有第一次做牛郎的窘迫和紧张。

    夜场里多年的识人相面，我坚信他不是在装模做样，似乎是真的对牛郎身份没有顾虑。

    于是从此，我便记住了他。

    和别的荤素不忌的牛郎不同，小野在客人上很是挑剔，年龄大的不要，太小的也不要，太恶俗的更不要，为此得罪了很多人。

      聊天方面也是三句就能把话说死的神奇所在，因此过了不到一个月，再也没有客人愿意光顾他。

      没有客人点台，便没了收入，可小野仿佛并不在意，每天缩在吧台角落里，抽着烟，似乎这里的世界和他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