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糟蹋的疯阿姐
“阿嬷,听说村东头的疯阿姐又怀孕了。”
“也不知道又是给谁欺负的。”
“造孽哟。”
阿九听着阿嬷和七婶她们几个人嬉笑闲谈着,也不搭话,只顾垂下头把弄着手里的竹篾。
院外,涂着惨白脂粉,额头上有厚厚的伤疤的疯子菊香正挺着大肚子缓缓走过,这是她第三次怀孕。
菊香还没有疯的时候,是村子里边极为标致的人,水灵灵的大姑娘,特别喜欢打扮自己,疯了还是不忘打扮自己,只是怀孕月份渐渐大了起来,腰身粗了一圈,再没有以前那样袅娜了。
疯之前众星捧月,疯了之后众人唾弃。
阿九记得上一次见到疯阿姐还是在好几个月以前,那时候菊香已经疯了快三年了,那天晚上已经十一点了,村子里一片寂静,划破这沉寂的夜是庆春婶子不停的打骂声,以及疯阿姐止不住的哀嚎。
阿九跟着阿嬷出门去看,就在茅草屋前边,有人拿着手电筒在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到处晃,庆春婶子正扯着疯阿姐的头发,额头上有血滴在脸上,本就破烂的衣服也被扒的干干净净,蜡黄的身躯上满是红印子,像虫一样在地上扭动,挣扎。阿九看着都疼,庆春婶子还在拿脚用足了力气往她身上踹,疯阿姐抱着一个已经用变了色的枕头,叫的死去活来。
“好你个下贱坯子,啊,这就么缺男人,我呸。”阿忠叔躲在庆春婶子的背后,眼神闪躲,不敢说话。
周围围观的人也没有制止庆春婶子的意思,村里的女人们见到她,都会骂她是不得好死的贱货;男人见到她,会故意推搡疯阿姐,趁机把手伸进破洞里揩油,或者,像今晚的阿忠叔一样,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摸进疯子阿姐的房间。
直到庆春婶子出够了气,才拉着阿忠叔的耳朵往石砌屋走去,众人便散了,阿九跑回家去,抱了一床絮了两斤棉花的被子给疯阿姐,她匍匐挣扎着站起来鞠躬了很多次,然后冲着阿九一个劲地傻笑,疼的龇牙咧嘴的笑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阿九十二岁的时候,疯阿姐十九岁,那个时候是疯阿姐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候,她恋爱了,对象是隔壁村的柱子,柱子为人老实憨厚,生的高大,还在城里做厨子,一个月4000多块钱,虽说君子远庖厨,但村里没有这个说法,在大多数人一个月拼死拼活的忙才1000多块钱的时候,疯阿姐这个男朋友被全村人羡慕。
那个时候,疯阿姐生的标致,惹来很多人流连的目光,白色的连衣裙在柱子的摩托车背后像一只蝴蝶,在风里翻滚,起舞,然后又刷的一下又消失在人的视线里边。
柱子经常给疯阿姐买城里小姐用的丝巾,化妆品,城里人穿的旗袍,疯阿姐穿在身上,身材高挑,皮肤嫣红,倒不像是乡下的小姑娘,把柱子的眼睛都给看直了,他抱着疯阿姐吧唧的亲了几口“阿香,等我过两年存了钱,咱就自己开个饭店,你当老板娘,好不好。”
疯阿姐一脸娇羞“柱子哥你真好。”
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差不多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疯阿姐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她的柱子哥了,没有手机,柱子也不会写信,疯阿姐很想柱子,于是心血来潮去省城里找柱子,带了她妈自己做的红薯干和土糖馍馍,准备给强子惊喜。
几个小时的大巴车,让没有怎么出过门的她差点一口吐了出来,到了柱子上班的饭店,晕车那股难受劲还没有过去。
“你好,我找一下王大柱。”她脸色发白略带娇羞的对收钱的小姐说道。
收钱的小姐上下扫视了一下她“你是他什么人。”这样护食的眼神,疯阿姐只在野狗抢食物的时候见过。
“我是柱子未婚妻。”她注意到了收钱的小姐脸上鄙夷的眼神,尽管她穿上她最好看的衣服,仔细洗过她的头发,在这些城里人面前她仍旧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王大柱,你未婚妻找你。” 小姐冲着后厨大声喊了一声,金色的项链在她脖子上发出银闪闪的光,刺的疯阿姐眼睛生疼。
话音刚落一会儿,柱子就急匆匆走出来了,额头上满是汗,还有一股油烟味。看到阿姐的时候,他的眼睛里不是惊喜,犹犹豫豫的看了收钱的小姐几眼,然后走到疯阿姐面前:“阿香,你怎么过来了,也不说一声。”扯着她往外边走。
背后是收钱的小姐眼睛直勾勾的目光盯着两人。
饭店旁边一条窄巷子,墙上有绿色的青苔,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巷子里边去,柱子扯着她一直向前,巷子里两侧有人,向疯阿姐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人家就是想来看看你嘛。” 疯阿姐撒娇。
“坐了那么久的车,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一下吧。”柱子看着她白皙的脸,浑身透着少女的清香,挺拔的胸,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柱子住在饭馆给他租的出租屋里边,砖砌的房子,外边挂了几件男士的衣服,“嘎吱”开了门,一张床,窗帘没有拉起来,整个房间看起来暗暗的,一张床上还是乱七八糟的,衣服和被子杂在了一起,桌子上都是灰。
“柱子哥,你这里缺个女......”话音未落,“砰”的一声门关起来了,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柱子就一把抱住疯阿姐,亲吻她的额头,疯阿姐一脸都是娇羞,她用力试图把柱子推远一些,可是柱子哪里肯,抱住她就开始脱她的衣服,刺拉的一声,裙子裂开了,疯阿姐的肉被勒出红色的印子,柱子眼睛发红,硬生生的把疯阿姐推到在了床上,二人面红耳赤,柱子往疯阿姐身上重重的压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柱子给她拿了两沓钱,还买了几斤她没有吃过的樱桃放在了她的袋子里,把她送上了大巴,疯阿姐觉得那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水果,酸酸甜甜的,充满爱情的味道。
疯阿姐回村里之后,过了两个月,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是她第一次怀孕,村庄里长大的疯阿姐单纯极了,她托人给柱子带信,让柱子回来两人商量结婚的事情,日日在村头翘首等柱子回来,村里人看她的眼神渐渐的就变了,同情中透露着鄙夷和嘲弄。
然而没有等来柱子回来娶她,疯阿姐却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柱子饭店里的收钱小姐是饭店老板的女儿,打开车门,站在疯阿姐家门口,眼神居高临下,穿着高贵艳丽。
“柱子跟我结婚了。”语气略带得意。
“不可能。”疯阿姐脸色惨白,“你让他亲自来跟我说。”
“这是5000块钱,算是对你的补偿。” 饭店老板的女儿拿出两沓钱,趾高气扬的丢在疯阿姐面前。上车准备离开。
疯阿姐抓起来钱,往车上用力砸过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妈一个劲的劝她她不听,“我们有孩子了啊,他怎么这么狠心不要我,我一定要找他问个明白。”她望着天,眼里噙着泪,准备第二天出发去省城,她娘摇了摇头直呼“冤孽”。
但是她并没有得到一个结果。
她坐上省城的那班大巴在路上遇上滑坡,车猛的撞上一块大石头,她的头狠狠的怼上了玻璃,头上都是血,下体也有血液汩汩流出,第一个孩子就这样在那次的撞击中没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然变得痴痴傻傻。
疯阿姐的娘一年后,也去世了,从此这个世界上便只有她一个人,饿了每天在地里刨红薯吃,渴了就去喝井里的水,有人给她一块馒头她高兴的跪下磕头,曾经渴盼的爱成为泡影,梦里的柱子哥在金钱里腐烂,她却在痴痴傻傻的世界里永生。
疯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她的肚子就又大了起来,没人知道孩子是谁的。邻里对她态度越来越恶劣,曾经嫉妒她的,暗恋她的,都在这个时候,变成了魔鬼。
第二个孩子没有生下来,孩子掉的那段时间,阿九听到过村里的流氓说,孕妇的滋味还真不错,可就是用力几下就不行了,都是血,可把老子吓了一跳哟,阿九当时说不上来的难受,这群畜生。
后来,疯阿姐死了,死在了他们家的茅草屋里边,抱着一床絮了两斤棉花的被子,茅屋有缝,有风透进房间里边,吹的疯阿姐的头发转啊转,那天脸上没有抹脂粉,她的手放在肚子上护着肚子,黑脏破洞衣服可以从外边看到肉鼓鼓的肚子,疯阿姐脸色透着淡淡的笑,死人脸上的笑,诡异到不行。
阿九离开村子的那一年,正好是疯阿姐死后第二年,草长莺飞,柳暗花明。那天王大柱跟她的老婆带着孩子开车回村看亲戚,到了疯阿姐车祸的地方,小汽车突然失控栽到了山下,三人无一生还。
阿九想,人生是一场因果循环,一切有因,必有果,该来的,都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