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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少时挖蟹

2023-10-31  本文已影响0人  临湖风

丹桂飘香的日子,又到了品蟹季节,我想起了小时候去沟渠岸边挖蟹的往事。

那时还是大集体生产队时代,一个壮劳动力一天只有10个工分,一个工分只有几分钱。我家只有父亲是壮劳力,母亲是下放工人,常年有病,繁重的体力劳动做不了,也不太会做,所以年终分配时我家经常是透支户。父母要养活一家大小八口人,真是不容易。

看到父母的艰辛,我们兄弟姐妹四个经常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分担父母的压力。大热天大姐大哥顶着烈日去田野割草,一担青草挑回家,热得嗓子冒烟。青草晒干,去郊区牛奶场卖掉,有一点收入。我和二哥还小,体力活做不动,只能去做些捉鱼挖蟹的事。那时候农村生态好,一到秋天河滩田角到处都是螃蟹窸窸窣窣的动静。

二哥比我大四岁,他挖蟹经验丰富,常常满载而归。初秋时节,秋风还未起,这时蟹都在河岸沟渠的洞穴中。二哥赤脚,带着一只蛇皮袋和一根一米多长的铁丝,铁丝头上弯个钩,来到村庄后面的稻田边。

二哥沿着稻田边的两用沟走,眼睛盯着两用沟看。当看到有洞穴时就停下脚步,弯腰一看究竟。洞口光滑的就走开,洞口有像蚯蚓屎一样的泥土,就知道有蟹在里面。他会立马跳入水沟中,先用铁丝慢慢探入洞中,听见铁丝碰到硬物发出“咯咯”声,就断定洞里有蟹。铁丝碰到蟹,有的蟹会慢慢爬出来,爬到洞口时,二哥迅速把它抓住,放在蛇皮袋中。有的蟹不肯爬出来,二哥只能用手到洞里去挖,浅的洞挖起来省力,深的洞一只手摸不到里面,要先把洞口的泥扒开,再伸手进去,常常要挖很长时间。巧的时候二哥一下午能挖十多只蟹。一开始我不会挖蟹,只跟在二哥后面,慢慢看得多了,就想一个人出去挖。我当时只有十来岁,母亲知道后说:“阿囡啊你还小,去田横头危险的,挖蟹有蛇咯,万一咬到了不得了。”我说:“蛇不怕的,好用铁铅丝打的。”母亲知道我从小不怕蛇,看见蛇要去捉,她说:“那你去当心点。”

那日下午骄阳似火,我一个人带着铁丝钩,来到后泾浜的田横头,沿着渠道旁的两用沟走,看到一个洞穴,急忙跳入沟中。铁丝慢慢地伸入洞穴,突然一条红红的火赤链蛇窜出来,吓得我立马就跑。我知道一般的水蛇无毒,火赤链蛇有毒,只能拼命逃得远远的。还好后来每次去挖蟹都平安无事,虽然常遇到火赤链蛇,总能避开来。

哥俩挖到的蟹,家里人一般不舍得吃。母亲把它们洗干净,用稻草捆起来,再用棉线穿成一串,放在竹篮中,吩咐我到城里去卖掉,顺便带点咸带鱼回来。那时乡下人认为蟹不下饭,吃起来麻烦,所以不待见。咸带鱼能下饭,一小段能吃一碗饭。

星期天我早早起床,天还未亮。父亲起得更早,他从河边潭中掰了几十只茭白,去叶去老根扎成十只一小捆,叫我带去一起卖。拎着竹篮,从老家陆慕走洋泾塘岸,沿齐门老街一路向南。想到蟹卖掉了,有咸带鱼吃,浑身就充满了力量,小脚跑得飞快,一个小时不到,到了跨塘桥。

当时跨塘桥旁有许多摊位,农民把自家吃不掉的蔬菜拿来这里卖。我把几串蟹放在地上,这时天也亮了,城里人拎着篮子从各个弄堂出来,他们东瞧瞧西逛逛,逛起菜场。

有一个五十多岁的阿姨来到我跟前。她说:“小弟弟蟹那哼卖。”我低声说:“六角洋钿一串。”她拎起一串摸了摸蟹脚说:“蟹脚不硬,呒不肉,五角阿卖?”我说:“阿姨带一捆茭白吧,就五角,一捆茭白两角。”阿姨看着我篮中的茭白又嫩又白,她倒是没还价,拿了一串蟹和一把茭白,付了七角钱开心地走了。

就这样一篮子几串蟹和几小捆茭白搭着卖,一个小时不到就卖光了。我怀揣着几元钱,心里乐开了花,急忙去旁边的跨塘菜场,花5角钱买了一斤咸带鱼。大饼油条店飘出阵阵香味,好想买一副大饼油条吃,想到常年生病的母亲,只能忍下馋嘴匆匆回家。

母亲把咸带鱼洗干净放葱蒸,一会儿就飘出阵阵香味。一家人围坐在桌子旁,咸带鱼吃得津津有味,仿佛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后来蟹慢慢少了,读了高中就没去挖过蟹。好多年过去了,孩童时挖蟹的情景一幕幕回放,一如江南的秋雨,绵绵细长,清凉而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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