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

      热情山东，好客青岛，这是我们对山东的“刻板印象”。可当父亲提起青岛时却连连摇头，讲道：山东人的确是热情，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

      山东，古称：东方蓬莱之岛，泰山就居于此地，还有大圣人孔子也是在此传授儒家之道。好多人去山东旅游，可父亲那年去可不是为了吃喝玩乐。托人介绍，父亲得知去青岛有钱赚，那时家里刚放弃以农业为生，农村里好多人都外出务工。父亲也跟上这一股“潮流”，出去做农民工。

      到了青岛，父亲和他同行的一友被告知要出海，可能会到别的国家，所以需要用身份证办理一些手续和证明。农村人憨厚朴实，父亲也是第一次出去，那人说的又头头是道，两个人根本没多想，便把身份证给了那人。然后父亲与友被安排住进一家小旅馆内。怀着挣大钱的梦，给母亲发了一条保平安的短信后，父亲睡下，等着第二天被安排工作。

      夏季天短，早早就亮了，父亲也起床洗漱，早餐是地道的山东大饼，他说那饼特别耐饿。上午没收到干活的通知，中午刚吃过饭那人打电话说让带上行李去XX码头，说是要集合出海。那时手机还是诺基亚，手机导航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咱打出租过去”父亲和好友说道，就这样父亲拿着大包小包打了一次他觉得很奢侈的出租车。他心想，没事，挣着大钱了就不觉得心疼了。到码头了，父亲也很是兴奋，半辈子都在那山窝里，第一次见到大海，一眼望不到头，仿佛海那头就有好多钱。满怀信心上船，直到这时他两个人还是不知道要做什么工作，或许是帮人家打鱼吧，父亲消除了好友的顾忌，一脸乐观。

      父亲说，坐船不晕，就是船上的饭太难吃了，没啥菜，大米饭就着煮的鱼汤，咱们吃不惯。船在海上走了三天，父亲也不知道开到了哪儿，只是周围全都是水，看不到陆地，手机也没有了信号，打不出去电话。那晚父亲睡得轻，隐约听到船老大说道，我们拿着他们的身份证，他们想跑了跑不了，明天晚上就能到韩国，送去一个人能挣好多钱呢。父亲虽然对外面世界不太了解，但看新闻也知道有人被送到外国当黑工，钱也不给，当成廉价劳动力。船的引擎声在海上回响，父亲那夜也无眠。第二天父亲和好友说了这件事，好友也觉得这里面有鬼，同行的还有二人，是山西人，也是身份证被拿走了，船上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五人，是和船老大一伙的，四人一商量说也不能硬碰硬，只能想想别的办法逃走。可这“荒郊野岭”，手机也没有信号，周围全都是水，就算游泳逃走也不知道往那儿游，况且没力气了在水里还危险。

      吃罢中午饭，还是没能想出最好的办法，四人坐在船头张望，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彼时，父亲看到远处有一小小的船影，也不知道是不是中国的船。终于，那船开近了，父亲看清了那船，船侧面赫然写着“中国海防”。救星，大救星，此时船开快了，可能是船老大也看到了那艘船，想要“逃走”，父亲想的是，这海上肯定也有国界线，万一这船开到了别的国家的地盘儿，那中国的海防船就管不了了。他和那四人商量后，大伙儿一致决定，什么东西也不要了，直接跳船游到海防船上，寻求帮助。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跳，他们四人都是顺着船边的绳子滑了下去，等到那船上的人发现他们不见时，他们已经游出去了好远。幸好，四人水性也强，整整是游了二三十分钟才游到海防船那儿，大声呼救，被船上的人救起。

      真是有惊无险，那些海员说这儿是公海，再有五六海里就到了韩国的领海，未经允许，我们无权进入，父亲说道。好在逃了出来，要不后果不堪设想，“好人呐，要不人家总是说军民一家亲，人家把我们四个救起来之后先是问我们情况，后来说是不能追了，让我们也别担心，把我们送回去，他们的营长还说下次一定抓住那些人。”什么行李，手机，钱，都没了，四人两手空空，好在，好在遇到了这艘船，父亲说那是他心里默默祈祷事情能有所转机的后果。

      船靠岸，四人穿着海员们送的条纹水手服再一次踏上陆地，“那些当兵的先是把我们送到公安局，向警察说明情况，警察报备案件，后来警察说没了身份证也坐不了火车汽车，要不我们开车送你们回家吧。”那些警察真的是好，一路上给我们说以后出来找工作一定要落实信息，别被虚假的高工资给骗了，钱不在多，人只要安全就好。

      一下子给送到了家门口，警察还连连说抱歉，说第一次去山东就被骗，但也不要对山东人失去信心。走之前父亲给警察塞钱，说是车的油费，那警察把车窗都关上，然后又从车窗开了个小缝塞出来一千块钱，说是局长让给的，接着说了句保重就把车开走了。父亲看着那带着“警”字的车牌和地上的钱，回味了许久。

      后来父亲再说起这件事，对被骗出海的经历轻描淡写，倒是对那警察和海员们们大加夸辞。“山东人好的很，热情的很，再说哪里没几个坏人，只不过是倒霉，人家别人还说我们河南人坏呢，好人坏人都有，只不过，还是好人多。”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