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是个漂亮的姑娘

苗苗是个漂亮的姑娘

人贩子带来了苗苗妈，苗苗妈带走了苗苗的青春，苗苗承受了这场贩卖的最终恶果。

苗苗是个漂亮的姑娘，村里四处流传关于她的风言风语的时候，是她十五六岁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到“女大十八变”的年纪，但已经是亭亭玉立，一米六五的身高，身材纤瘦，皮肤白皙。我近距离看过她几次，那皮肤像是婴儿般，给人一种想伸手摸一把的冲动。苗苗有一双大眼睛，五官十分立体端正，据说是随妈。我十几岁之前经常见到她妈，清晰的模样记不清了，但记得是个美人。

苗苗的妈妈是四川人，被人贩子卖到了我们村，苗苗的爷爷和奶奶经过商议，以几千块的价格买了下来，给苗苗的爸爸做媳妇。苗苗爸是个残疾人，身高只有一米五几，走路一瘸一拐，说话也不是很利索，智商也在普通人之下。因为苗苗的爷爷和奶奶是表兄妹，属于近亲结婚，所以苗苗爸从一出生就和正常的孩子有区别。苗苗妈来我们村的时候，苗苗爸已经三十多岁了，据说当时苗苗妈还不到二十周岁。村里也有几个被贩卖过来给人家当媳妇的，大多都有过逃跑的经历，结果都是一顿接一顿的毒打，和一次接一次的软禁，并成为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很少有人会产生该有的同情和怜悯，大多数人甚至会指责这些女人，觉得逃跑是一种不理智的举动，没有必要。我不记得苗苗妈有过逃跑或者所谓“不听话”的举动，大人们也没有说过，所以，苗苗妈很平静地在苗苗家生活着。

大概两年后，苗苗妈生下了苗苗。苗苗的出生为苗苗家添了喜气，虽然是个女孩，但是一家人对她非常疼爱和宠溺。但是随着苗苗的长大，这家人的生活再一次激起了村里的波澜，有关苗苗以及苗苗家的闲言碎语各式各样，并在街头巷尾被人们肆意的流传。这是因为苗苗长到大概六七岁的时候，村里人突然发现苗苗漂亮可爱聪明，和苗苗妈虽然非常相像，但是无论是和苗苗爸，还是和苗苗爷爷或者奶奶，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相像，甚至是大相径庭。有人说苗苗妈肯定偷人了，苗苗绝对是偷人怀的。也有人觉得苗苗妈绝对不可能偷人，以苗苗爷爷的脾性，苗苗妈绝对没有那样的机会和胆量。虽然村里人谈论的热火朝天，但是苗苗家却显得格外平静，没有听说苗苗妈被打或被质问，也没有听说苗苗被冷落或被嫌弃，照常被宠溺着。俗话说，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经过一个多月的闲言碎语，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成为了一个众所周知的秘密，苗苗爸的确不是苗苗亲爸，而且是苗苗爷爷和奶奶亲自计划的。原来苗苗妈和苗苗爸在一起生活一年多都没有怀孕，苗苗爷爷和奶奶就带他们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苗苗爸没有生育能力。于是，苗苗爷爷就去邻村物色了一个本家男子，三十来岁，据说人长得十分帅气。就在他们的密谋下，苗苗妈和这个男子发生了关系，最终怀上了苗苗，并顺利地生了下来。

有时候，村里的闲言碎语就像现在的互联网一样，等到事情被谈的差不多了，或者有新的事情发生了，旧事情就会迅速被大家遗忘。当真相浮出水面，被太阳晒干了，也就不再会有人去关注了。于是，苗苗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苗苗不仅受爷爷奶奶的宠溺，街坊邻居也特别喜欢她，有谁家做了好吃的，或者买了好吃的，都会送给苗苗吃，苗苗的童年可以说是过得无忧无虑。

大概在十年前，也就是苗苗十一二岁的时候，村里突然来了一位中年妇女，说是苗苗妈的姐姐，要带苗苗妈回四川。苗苗的爷爷和奶奶有些慌了，因为这位所谓苗苗的大姨搬出了国家法律，扬言要报警，状告苗苗的爷爷和奶奶。苗苗的爷爷是我们村的小学老师，教了几十年的书，他不可能不懂法，他们就急忙去问苗苗妈愿不愿意走。苗苗妈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苗苗大姨就住了下来，双方就这么耗着，耗到大概四五天的样子，苗苗大姨和苗苗妈就突然连人带行李都消失了。苗苗爷爷和奶奶不敢报警找人，只能又找到之前买人时候的中介，一层一层的问下去，最后传来苗苗妈的回复，苗苗妈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孩子也不要了。

很奇怪，在我的印象里，对于苗苗妈的离开，村里人并没有过多的谈论，而且没过多长时间，苗苗妈就很快被村里人遗忘了，倒是苗苗，升入初中后，开始出落得美丽漂亮。

自从苗苗妈离开后，苗苗对于家人开始变得非常冷漠，永远都是无所谓，学校成绩永远是倒数第一，开始打架，早恋，被老师找家长，村里人总能看到苗苗带着一个接一个的男生回家。苗苗突然就像是一个脱了缰的野马，谁也拽不住她了，谁也甭想拽住她了。我记得，有一年我从外地回家，从县里坐上回村里的公共汽车，正好坐在苗苗的前面。我听到苗苗和她奶奶打了一路的电话，电话内容大概就是她一直在威胁她奶奶，不要再试图管她，否则她马上就弄个孩子出来。我坐在前排，听她说的那样轻松戏谑和决绝。那几年，每次回到家总能听到左邻右舍在谈论苗苗又辍学了，又在哪个发廊找着工作了，又和谁睡了，又往家里带了个怎样的男人了。再后来，听说苗苗嫁人了，苗苗一家也搬到了县城里。慢慢地，村里也不再提起他们了。

今年，我在县里见过苗苗一次，她的装束和外表很出乎我的意外，并没有想象中的浓妆艳抹、奇装异服，相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素雅和清新。她没有化妆，只是简单的画了个眉毛，皮肤依旧很好，一身暗色系的衣服，非常朴素，手里拎着刚从商场采购的物品。我们没有过多的寒暄，她只是轻轻地叫了我声“姐”，我微笑地回了句“嗨”。进商场前，我特意回了下头，看见她开着一辆豪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