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名簿:红鸾星动
1
第一次见到赤弦,是在巫山的云里。
那日她从从祖父昊天上帝那里回来,看到巫山若隐若现的云,便不觉停住了脚步,再仔细看,巫山的云里围绕着一个身着红裳的少年满脸忧郁地坐在树下,少年闭着眼,神情与他鲜红的衣服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勾勒出一幅好看的画卷,她不禁慢慢靠近少年,却不成想惊动了他,看着他眼里的几分愠色,她却又有些嬉戏的兴头了。
见少年要走,龙吉忙拽住他的袖子,等到他转过身来,她又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扬着头,扯出一个愚蠢的问题:“你可是要回天宫?”
少年点头,看向她的眼神还是冷的。她灵机一动,扯着他的袖子问道:“你想不想去凡间看看?”果然,少年的眼里亮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既是天界的仙子,便应懂得这天界的规矩,我们如何去得了凡间。”
龙吉狡黠一笑,拍了拍少年道:“你若是想去凡间,明日这个时候还在这儿等我,我自有办法不被天兵发现。”说罢就转身飞走了,她回头看见少年还在原地发愣,嘴角依旧止不住的上扬,转念一想,才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已经到了自己宫殿门口了,她只能赌一把,赌明天他会来。
第二天一早,龙吉就早早地来到了巫山的山顶,坐在树下感受着巫山的风,风轻轻柔柔地抚着她的脸,也将环绕在四周的云都带来到了她的身边,她伸手去抓那些冰冰凉凉的云,却什么也没抓到,等了半天后,她有些疲惫,倚在树上看着远处的阳光。太阳升到最高处,将她周围的云层都照散时又缓缓向下落去了,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却始终不想站起来,最后在她准备要走的时候,他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龙吉喜笑颜开地迎了上去,心里也在暗暗庆幸自己还没走。
少年向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低着头道:“我今日是向仙子道歉的,昨日我多有得罪。”
龙吉看着他这般模样,又忍不住咧嘴笑道:“你哪得罪我了?”见少年支支吾吾不再说话,她拉起少年便往下走,说道:“我带你看看人间有多有趣。”
“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少年小心翼翼地问道,龙吉看着他那幅模样,又想起他昨天教导自己不要违反规定,心中暗暗地想,少年果然还是个孩子。她挥挥手,冲少年打包票道:“放心吧,我都下来好几次了。”但其实她只下来过一次,还被母后给发现了。
还是少年先开口:“我是月老阁中月老的弟子赤弦,不知仙子名号?”
龙吉答道:“蕊宫仙子。”
赤弦听罢忙向她行礼道歉:“小神不知是蕊宫仙子,多有冲撞,还望您能原谅。”
龙吉叹了口气,忙扶他起身,说道:“既然我们一同出来游玩人间,那我们就是朋友关系了,不必再对我行礼。”
2
人间的东西果然都比天上有趣多了,龙吉东走走西看看,虽然之前曾下来过一次,但仍是抵不住对人间的欢喜,她买了不少东西,想要拿去送给晚晚,晚晚是天上手最巧的仙子,她一定比着这些样子造出更好看的首饰。
看到前面有个首饰摊子,又拉着赤弦走了上去。卖首饰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见他守着这个精巧的首饰摊,不免有些违和感,龙吉走上前去问道:“老板,这首饰摊是你的吗?”
那男人挠了挠头,嘿嘿地笑了,这时里屋走出来一个瘦弱的女子,拿着毛巾为她擦了擦汗,老板脸有些红,对着正在挑簪子的龙吉说道:“姑娘生得如此灵动,让你相公给你戴件首饰便更加动人了。”
赤弦急忙站出来对老板道:“我不是她相公。”
那个瘦小的女人见气氛有些尴尬,忙替他解释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是他眼拙,还望公子小姐能够见谅。”
龙吉下来人间的次数不多,对人间的称谓习俗也都是知之甚少,见赤弦他们三个因相公一词尴尬至此,不禁有些好奇,抬起头来问道:“何为相公?”
此话一词,首饰摊老板两人更是面面相觑,那个瘦弱的女子最先开口道:“没想到你家人把你保护的这么好,别的姑娘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你竟还不知道相公为何意。这女子嫁了人就要管自己男人叫相公的。”
龙吉听罢一脸坏笑,看了看旁边的赤弦,说道:“那他就是我相公。”
赤弦瞪大了眼睛,一脸地不可思议,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转身便要走,摊子上的老板一幅什么都看懂了的样子,笑着说道:“那祝愿姑娘早日嫁给心上人啊。”
龙吉看着脸通红的赤弦,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拉着他的袖子说道:“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这幅样子真的太好笑了。”
赤弦红着脸对龙吉说道:“我需要回去了,还望公主原谅我失陪。”
因为走得太急,赤弦身上掉下来一串珠子,龙吉喊他他也没回头,龙吉便只好把珠子收起来,继续逛街去了。
3
龙吉从玖娘那儿拿了两坛桃花酿,送到了月老阁中,趁月老喝酒的当把月老阁逛了个遍,四处都无人,她眼睛一转,飞到了巫山,赤弦果然在那儿,只不过是软绵绵地倚着一棵树,似乎有些虚弱。
赤弦见她过来,转身便要离开,龙吉忙上前,像往常一样,拽住了他的袖子,只是这次,赤弦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甩开,她向前一趴便跌在地上,心里不禁有些难过,赤弦果然也是不喜欢她的。龙吉这么想着,鼻子有些酸,她揉了揉眼睛,对着赤弦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问道:“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生病了吗?”
赤弦看着坐在地上的龙吉,眼里有一丝的无措,但还是别过脸去不与龙吉说话,龙吉自知无趣,便站起身,从袖子里拿出那串珠子递给赤弦:“那日你走的匆忙,将珠子落在了人间,我想你既然随身带着它,那它对你一定很重要吧。”赤弦迟疑了许久才接过那串珠子,他满眼愧疚地看着龙吉,说不出一句话。
龙吉依然扯着那个勉强的笑,对他说道:“你身体不适便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多有打扰了。”
赤弦看着自己手上又重新生出的情丝,叹了口气,踉踉跄跄地回到了月老阁。他坐在自己房间,不断地调整气息,可龙吉那张扯着笑的脸总是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他猛地睁眼,甩了甩头道:“原来情愫是这般滋味。”再闭上眼仍是不能平静地呼吸,赤弦看着自己左手拇指上越来越长的情丝,叹了口气,心想明日还需要去巫山把这情丝拔掉,又要承受一次锥心刺骨的痛,可他又觉得自己的做法与龙吉公主不公,心中像是硌了一块石头,上不来下不去,缘不得师父说情于神仙是毒药。
第二日赤弦又去了巫山拔情丝,只不过这次的疼痛更甚于上一次,他一时没能承受地住便晕了过去,等醒来时便看到月老坐在他的床边发呆,见他醒了,摸着胡子叹气道:“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赤弦睁大眼睛问道:“师父早知道我会如此?”
“你天生长有情根,生出情丝也是早晚的事。”
“既如此,您为何不早些告诉我,也好让我有所防备。”赤弦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防是防不住的,”月老又叹起了气,满脸疼爱地看着他道:“我本以为这一天不会来的那么快,我不想让你生活地畏手畏脚。”
“那可有解法?”赤弦问道:“每次我见她时金线便会长出来,情根也会越来越深。”
月老摇摇头说道:“剜去情根后不再见面即可。”
听到不再见面,赤弦忍不住地又想起了龙吉,心上的情根又往下扎了几分,月老将手放在他的胸口,他心头一紧,任由师父将自己的心往上提,只是越来越疼,最后他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说龙吉,那日她又忍不住去巫山,去看见了晕倒在树下的赤弦,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赤弦送回了月老阁,月老看了看赤弦的手,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将赤弦扶到了他的房间,待为赤弦疗完伤后,月老将龙吉带到了一边,对她说道:“仙子可知道你已生出了情根?”
龙吉表情并没有多诧异,想必是自己也已经感觉出来了,轻轻地说道:“我并未注意。”
“你与赤弦皆动了情,仙子,您是王母的女儿,天宫的规矩想必不用老夫提醒您。”月老直视着龙吉的眼睛道:“生出情丝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也不用老夫提醒您……”
此刻龙吉却听不见后面的话了,有些兴奋地拉着月老问道:“你说赤弦也动了情?”
“赤弦已经自己断了情丝,还望仙子也能做个了断,让我帮你把情根拔除。”月老接着说道。
“他……自己断的?”龙吉喃喃道。
“是。”月老捋着胡子说道:“仙子情根尚浅,拔除的过程并不会太疼。”
龙吉突然反应了过来,转身便要走,见月老仍愣在原地,回头说了一句:“拔也可以,我要赤弦给我拔。”
月老一惊,忙道:“赤弦现在有伤在身,还是由我来,何况断了情丝后,你们本就不能再见面。”
“无妨,我可以等他伤好,”龙吉扬着头说道:“反正他将来也是要接替你的人,由他来帮我断掉情丝对他也是一种历练。”
4
月老迟迟未将龙吉公主与他的对话告诉赤弦,他怕自己唯一的徒弟会出点什么差池,虽然当初在捡到赤弦看到他的情根时,月老就已经设想到了赤弦前路的艰辛,可这一天真的到来,他还是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徒弟遭罪。但他是月老,他不能不顾王母娘娘的女儿,这天上的蕊宫仙子的死活。
月老唤来赤弦,同他讲了龙吉公主与他的对话,说罢,皱着眉看着赤弦说道:“这件事我若禀奏陛下,蕊宫仙子定是由我来医治,只是我担心你会受罚,蕊宫仙子是王母娘娘的女儿,她生出情丝少不了你的罪过。”
赤弦低头不语,愣了一会道:“我去,既是因我而起,就由我来结束吧。”
月老叹了口气,说道:“你的伤还没好,还是再等些时日,待王母娘娘的生辰过后再着手吧。”
赤弦苦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蟠桃宴我可以不去吗?”
月老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可以,只是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这种宴席了。”
王母娘娘的生辰是这天上最隆重的节日,除了有极重要的事,各天神都是要到场的,但赤弦在月老阁尚未转正,若是不想去也不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龙吉曾来过几次,手里不是拿着从太上老君那要来的丹药就是从玖娘那里拿来的佳酿,月老虽然很喜欢她拿来的这些东西,但是为了赤弦,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吉拿回去,自从上次龙吉把晕倒在巫山的赤弦送回月老阁后,她曾三番两次地来看望赤弦,但都被月老给劝了回去,让赤弦去为她断情根都已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王母娘娘生辰那天,鲜少有人不去参加宴席,宴席上无论是食物还是佳酿都是一年内难得见得到的,因此无论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各路神仙纷纷来此为王母娘娘庆生,龙吉作为公主自然是不能缺席的,她坐在位子上,边喝着桃花酿边打量着三三两两进来的神仙,其中不乏一些年轻的神仙当着王母娘娘的面吹捧她,什么“论美貌天上人间只此一人,又天资聪颖,伶俐乖巧”,这些话她听到后都忍不住笑。看到月老旁边并无赤弦,她悄悄走上前问道:“赤弦怎么没来?”
月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道:“小徒身体还未恢复好,不能参加王母娘娘的生辰,还望公主原谅。”
龙吉没有说话,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桃花酿,待到开席之后,歌舞升起,她反而悄悄离开了,那时众神喝的正尽兴,她跑到月老阁找了许久,并未找到赤弦,在月老阁出来,她直接就去了巫山,赤弦除了巫山不会去别的地方了。
赤弦果然又坐在巫山上,拿着一瓶之前她送过来的桃花酿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见她走了过来,倒也不像之前那样冷漠了,说道:“王母娘娘的生辰宴你怎可离席?”
龙吉没有回答,坐到了他的旁边,轻声说道:“你的伤还没好?”
“好了,”赤弦看着前方的云,又喝了一口酒道:“听我师父说你要我帮你断情根?”
龙吉愣了一下,轻笑一声:“听说你是自己断的情根。”这时赤弦在心里苦笑,他的情根根本不可能断掉,他也就能断断情丝罢了,但依旧温柔地对龙吉说道:“你知道我是何时修习断情根之术的吗?”
龙吉侧头看他,见他向后一仰,又靠在了树上,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云道:“是神女姐姐化成云的那天。”
“我倒觉得神女姐姐化作云也没什么不好,每天在这儿仰望天宫俯视人间,作为巫山的云巫山的雨,等待着自己心爱的人。”
“可她与山神终究是无法再在一起了,生生世世。”赤弦侧头看向龙吉,说道:“师父常说,情于凡人是生活的调味剂,于神仙便是入骨的毒药了,情之于你我都是致命的东西,明日你再来巫山,我将你情根断了,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听到这句话,龙吉忙抱住赤弦,说道:“我不想断,赤弦,我喜欢你,我受够了在天上薄情的感觉,从小到大母后便教我薄情,以至于我从未体会过认真喜欢一个人的感觉,现在好不容易让我有了这种特殊的感觉,你们却说它是致命的毒药。”
赤弦将她推到自己面前,满眼深情地望着她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龙吉摇摇头,长期以来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泪水逐渐模糊了眼睛,赤弦有些乱了阵脚,不由自主地就将她搂在了怀里,他抚着龙吉的头发道:“你的情根断掉就没事了。”
“要是我们不是神仙就好了。”龙吉哽咽着说道。
“我们没的选。”
5
赤弦终究没能等到明天亲自断掉龙吉的情根。
在巫山上相拥的他们恰好被早早出来准备回家的东海龙王碰见,那东海龙王又是个一根筋,回去就大声向王母告起了状,一时间,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赤弦与蕊宫仙子私通一事,王母大怒,责怪月老不看好自己的徒弟,毁了自己女儿的清白。
所有天神也在为月老求情,东海龙王替月老辩解道:“王母娘娘,此事也不能只怪月老的徒弟,蕊宫仙子也是有一定责任的。”
见王母娘娘白了龙王一眼,月老忙跪下说道:“都是我管教不严,才会发生此等事情,臣请王母娘娘责罚,将赤弦打入凡间,待到其彻悟后才可重归天庭接任月老之位。如今紧要之事是尽快断掉蕊宫仙子的情根,否则于蕊宫仙子修为不利啊。”
王母娘娘点了点头,下令道:“来人,即刻去巫山捉拿赤弦与蕊宫仙子到天牢,明日将赤弦贬下凡间,待蕊宫仙子情根断掉后关到凤凰山思过。”
月老松了口气,这次在王母娘娘的生辰上令她出丑,若是他不提出将赤弦贬下凡间的惩罚,想必她一定会将赤弦发落于诛仙台,令其魂飞魄散的,如今贬下凡间便贬下凡间吧,反正最后还能将他带回来。
被关在天牢里的赤弦听到王母娘娘对自己的惩罚时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龙吉听到后一直在哭,一直在向赤弦道歉,赤弦依旧是那个温柔的语调,安慰龙吉道:“没关系,当人当神都是一样的,只要我没有魂飞魄散,便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只是你的情根须由我师父来断了,他的技术比我的好多了,应该不会太疼。”
“明日我也要和你一起跳,大不了就像神女姐姐一样化作云雨,我不怕。”龙吉说道。
赤弦皱了皱眉,说道:“别做傻事,你就在天上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若是你化成了云和雨,我若回来,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你。”
龙吉摇了摇头:“若你回来,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6
那凤凰山青鸾斗阙的龙吉公主,本为蕊宫仙子,是昊天大帝亲生的西王母之女,只因心生思凡之念,被贬下凡,在凤凰山青鸾斗阙修道,其惯常装束:头戴鱼尾冠,穿大红色的绢衣,并以青鸾为坐骑。
龙吉在赤弦被贬下凡间后还是未能忍住,在月老要替她断掉情根时,她跑到了天台,跳了下去,只是她没有像神女那样化作巫山的云和雨,王母娘娘将其困在凤凰山青鸾斗阙以正天规,她身上还穿着赤弦披在她身上的红衣,戴着当初他们一同去凡间买的首饰——一个大大的鱼尾冠,希望有一天赤弦来到凤凰山能够认得出她,凤凰山的四处荒无人烟,她在这巨大的孤寂中等了四百年,王母娘娘派来接她的人都被她赶走了,月老说,她的心里有执念。
月老是在赤弦被贬下凡的四百五十年来到凤凰山的,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胡子白得发光,背也更驼了些,龙吉反应了一会才认出他,忙上前搀扶着月老坐下,问道:“可是赤弦回来了?”
月老摇摇头,说道:“不过他也该回来了,我这月老早该退休了,却因为你们让我多干了四百年。”
见龙吉满脸愧疚,他又说:“我悄悄地给你们安排了一世情缘,历完这一世的情,他便重回天上接替我的位置,你也要回到天上断掉情根,重新成为蕊宫仙子,往后便不要再见了。”
龙吉听他说自己与赤弦有了一世情缘,正兴奋间又听月老说他们过完这一世便再也不能相见,顿时又失落了起来,月老见状,安慰道:“仙子,我们是神,能有这一世的情缘已是王母娘娘对您的疼爱了,何况赤弦将来要做月老,若是连自己的情都断不了,如何断的了人间众生的情?”
龙吉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月老,若能换一世的情缘,这么多年的等待也是值了。
“这一世他叫洪锦,是纣营大将,”月老不急不慢地说道:“快去吧,他这个时候应该快被斩首了。”
龙吉一时无语,忙向外跑,抱怨道:“那你还跟我扯这么多?”
月老看着她远去的背景,摸着那发光的胡子喃喃道:“年纪大了,说话办事也急不起来了。”
7
“且说军营马上要将纣营大将洪锦砍首时,从天上飞下来一个身着红色绢衣,头戴鱼尾冠的仙女将洪锦救了下来,原来这仙女就是凤凰山青鸾斗阙的龙吉公主,本为蕊宫仙子,是昊天大帝亲生的西王母之女,她因在天上犯了错而被贬下凡间,听说与洪锦有过绾红丝之约的,要有一世的夫妻情分,于是他们两个结为了夫妻,共同效力于周营,他们两个死后,这洪锦化为了龙德星,龙吉公主化为红鸾星,专司人间姻缘。”
“司人间姻缘的不是月老吗?红鸾星又怎么管得了姻缘?”下面听书的有人提出质疑道。
“这红鸾星是每个人的星盘,算命先生可从中窥出月老对你的安排,各位若是感兴趣,我还可以帮人算命,每次只要十文,十文便能测出你的命定之人。”
听到说书先生又做起了算命的行当,众人哗然,纷纷散场。
龙吉赶到的时候,那斩首的刀都已经落了下来,她那时也顾不得隐藏自己仙女的身份,直接从天上飞下来把洪锦拉到了一边,她捂着胸口松了口气:“月老这老头子……”抬起头来,却见在场的所有士兵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其中一个人十分有气势地朝她走过来,问道:“仙女?”她瞪大眼睛,点了点头,只见那人突然就向他跪下了,边拜边说:“想必仙女是上天派来扶持我大周的,请受我一拜。”
龙吉有些尴尬又无奈地点点头,本来她是下来谈恋爱的,现在还给自己硬插了一个支线政治任务,她对那人说道:“这洪锦与我该有一世夫妻情分,你帮我俩成婚我就帮你。”
那人点点头对下属喊道:“即刻准备,现在就让仙子与洪锦成婚。”
龙吉有些震惊:月老这老头给安排这么痛快的吗?
成婚当晚,龙吉与洪锦结发,龙吉靠在他肩上道:“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洪锦有些不敢动,小心翼翼地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不知仙女与我曾有怎样的情缘?”
“你曾经可是很讨厌我,动不动就将我推开。”龙吉笑着说。
“怎敢…怎敢…”洪锦连连道。
“以后你回去之后应该也会推开我吧,毕竟那时你就是天上的月老,要比原本的赤弦更辛苦,”龙吉像是在与洪锦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也没关系,母后满足了我这一世,日后回去我们便不会再见了。”
“仙子…”洪锦有些不知所以,龙吉突然从他肩上坐起来,靠近他吻了下去。
8
终于到了要分离的时刻,在人间的这几十年里,龙吉每一天都很快乐,只是每天晚上她都会默默地算着他们还剩下多少时间,直到如今,月老来带他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们谁都没有说最后一句话,在人间的事赤弦都记得,月老见他们两个都沉默,说道:“天上有规矩,你们在一起了一世已是许多神仙渴望不来的了。”又面向赤弦道:“日后你便是月老了,月老组姻缘,干的便是断情之事,任何未有姻缘线连着的感情都是你应当断掉的。”
赤弦不语,只点点头。
回到天上后,龙吉被月老断了情根,不再似之前那样调皮爱玩,每日躲在蕊宫之中,用自己的仙力去运转红鸾星,让人们对于姻缘有迹可循,不至一次次地将情错付于人。
赤弦成了新任的月老,有着一张养眼的脸,却极少与人说话,整日埋头月老阁工作,于是被天上一些年轻的仙子们称为男神,骨子里总是透出一种疏离感,与上一任月老的和蔼感觉相去甚远,每次被他发现长了情丝的神仙,他都容不得别人求情,为其断情根,做了断,他的眼力又十分好,天宫中有什么人生出了情丝他总是能看到,因此天上的人虽然喜欢他那绝世容颜,但是基本所有仙子对他都有三分畏惧的。
只是每次看到青鸾飞过,他还是会愣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