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牵挂

        昨天上午，我老婆的外婆（当然，也是我的外婆）在岳母的陪同下到我家来玩。老人家今年刚好90岁，听说年轻时曾经当过村民小组长和妇联主任，能喝酒会吸烟，知书达礼。三十年前，外婆开始出现听力衰退。二十年前，视力开始下降。三年前，一向独居惯了的老人家，腿脚也开始蹒跚了，出行需要舅舅和岳母他们扶着。这次，自然是被我岳母扶着进屋的。

        进屋坐定后，我向她问安，她虽然几乎听不见视力也几近全部失明，但是她感觉到了，面带微笑，喊着我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我老婆下班回来，一进屋，刚走到外婆面前，还没来得及问安，她竟然主动伸手握住我老婆的手，嘴里反复念叨着："这是我的亲人哪，亲人呢，我好想念你呢！”几句话说得老婆眼圈都红了，我也心头一热。

      坐了一会儿，老婆和岳母他们出去买菜，预备午饭。我就坐在沙发上陪着外婆。我给她倒茶，她说不喝；给她敬烟，她摆手不要；我去开电视，她说不看，因为看不清也听不清，都是个勉强模糊。然后呢，我就坐在她身旁，老老实实开始回答她的单向式问题：工作还是在老地方吧？忙不忙？儿子都上高中了吧？学习好不好？高中毕业就有工作了吧？……我都一一作答，每回答一个问题，她都微笑着点头，同时嘴里：哦哦。然后就继续下一个问题。

      问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外婆突然话锋转到我小舅子身上，说是很想他了，让我把电话打通，她想和外孙子说说话。小舅子长年外出务工，很少回来，最近一次返家还是去年11月份，没呆几天就出门了。我知道，我这兄弟从小到大就一直很受外婆欢心，于是，我就把小舅子的电话打通，聊了几句后，我说："兄弟，外婆想给你说话。"

      小舅子说："她听不见哪，算了吧？"

      “你就先接呗。"

      "那行，哥你把电话给她。"

      手机刚一递到外婆手中，就被老人家激动得双手紧紧抓住，嘴里大声喊着我兄弟的乳名（仿佛耳聋的人是我小舅子似的），连珠炮似的一口气把我兄弟浑身上下丶里里外外丶工作生活全都问了个遍。那个语速快得呀，整个5分35秒的通话过程中，我只偶尔听到小舅子一两声憨笑声，其他的全都是外婆在关心她外孙子的话语。

        末了，外婆再次喊着我兄弟的乳名，说："你妈今年60岁，我也90岁了，你是我的亲人，你要早点儿回来，我想你，我想看看你，你一定要早点儿回来噢。"然后，也不管我兄弟怎么回答就把手机交给我，嘴里还念叨着："我想我亲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