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丨第十一个火星人（43）
第43章 苦涩与甘甜
1
这个春天，是属于朱颜的。
先是阮子柒打电话来，告诉朱颜，她L城的那套房子，已经有买家咨询了，出价超出朱颜的预期。朱颜于是在一个周末飞过去，干脆利落的签字盖章，卖掉了房子。
接着是工作上，一切都朝着朱颜期待的方向发展。她这个破格提拔的审计主管，管理能力和业务能力一样出色，一众属下心服口服，总监也对她另眼相看。
而且，她接的几个私单，钱都到账了，查看进账记录的时候，她的内心充满了愉悦，还有力量。那种感觉，就像阴天时看到窗外那抹明亮的新绿，又像出门前看到手机的电量是满格，以及发动汽车时，汽车油表盘上的指针正好指向F。
这让朱颜觉得，生活就像喝一杯陈年普洱，先前的苦涩劲儿过去了，后面就是回甘的甜。她和周屏风的感情，也是甜甜的。从大理回来后，他们不仅再无嫌隙，还比从前更亲密了。两人时不时地见面，约会，热恋期拉得无限绵长。
这天下班后，朱颜接到周屏风的电话，他约晚上一起吃饭。
“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卖了房子后，朱颜就买车了，一辆琥珀色的路虎极光，高大威猛。提车的那天，周屏风还笑朱颜，说她的身体里住着个汉子。朱颜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她只知道，从一个寻找依靠的人，变成值得依靠的人，她一直在向前走。
周屏风上了车，说有个礼物要送给朱颜，说完递过来一个裱好的卷轴。
朱颜打开卷轴，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那是一副字，写的是：朱颜已半醉，微笑隐香屏。
“喜欢吗？我请爷爷写的。”
“里面有我们两个的名字。”
朱颜怎么会不喜欢。她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愫，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曾经给自己改过一个名字。”
“记得，你说你曾改了个跟妈妈姓的名字。”
“对。”
“叫什么？”
“梅笑隐。”
“这是不是说，命里注定我们就要在一起？”
四目相对的两个人，抑制不住嘻嘻呵呵地笑起来了。
朱颜发动车子，朝着两人常去的那家馆子驶去。周屏风不喜欢开车没关系，他在旁边坐着就好。
吃饭的时候，他们畅想了一下未来。
末了，周屏风问：“想过要和我结婚吗？”
朱颜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相反她幻想过很多次。她只是觉得周屏风的妈妈罗兰那一关不好过。
周屏风似乎很懂朱颜的心思，说：“你担心我妈是吗？”
朱颜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妈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你发现没有，你们其实还挺像的，都是刀子嘴豆腐心，都是眼睛长在额角上，都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做起事来，又干脆果敢，比男人还男人。”
“我在你眼里就没个优点吗？”
周屏风嘻嘻笑了，“在我眼里，这些可都是优点啊。”
“哼。”
“给你讲个我妈的传奇。”
“好啊。”
周屏风开讲了。“我爷爷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我爸是老二。上面的大伯和下面的三叔，都娶了很厉害的老婆。我上三年级那年，爷爷主持分家，结果闹得很不愉快。你知道的，我爷爷家产还算丰厚，房子、票子这些都好分配，一些书画、古董就麻烦了。”
朱颜来了兴致，问：“然后呢？”
“爷爷有一张黄花梨书桌，源自清朝康熙年间，据说价值逾千万。这书桌让爷爷很为难，大伯家和三叔家都争着要，为此，大伯母和三婶婶吵得面红耳赤，差点打起来了。”
“后来呢？”
“听我说。后来场面一度失控，爷爷被她们吵得头疼，心脏病都快发了。然后我妈出场了，她彻底地镇住了场面。”
“她怎么做到的？”朱颜托着下巴，眼睛都亮了。
“我妈是真厉害，她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把斧头，冲过去，直接把桌子劈了。她说，好了，你们两家去分吧。看着劈成了两半的桌子，全场一下子安静了，大伯母和三婶婶都闭嘴了。”
“哈，这下谁也别想得到了。”
“是啊，没人再敢叽歪，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后面的分家进行得无比顺利。”
“你大伯母和三婶跟你妈一比，都是纸老虎，我猜，她们以后肯定都不敢惹你妈。”
“你猜对了。”
“所以你妈才是最厉害的那个。”
周屏风嘿嘿笑：“你也很厉害。”
故事讲完了，朱颜却听得意犹未尽，果然是一位传奇女子啊。对周屏风的妈妈，她有点另眼相看了。
“那……你愿意嫁给我吗？”周屏风问。
“你敢娶，我就敢嫁。”朱颜笑着往周屏风嘴里塞了块牛肉。
2
“子柒，我准备要结婚了。”朱颜给阮子柒打电话。
这是朱颜的习惯，感情上有什么变动，做了什么决定，她习惯第一时间跟阮子柒说。认识这么多年，阮子柒在朱颜生活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她的话，她多少能听进去一点。虽然现在不常见面，那份信任还在，一直没变。
“想清楚了吗？”阮子柒问。
“嗯。”
“勇敢选择，勇敢承担，我当然是祝福你。不过，你要不要跟家人说一声，听听他们的意见？”
“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做主。”
“知道啦，你是这么有主见的人。婚期如果定了，告诉我一声，我到时过来喝喜酒。哎呀……”
“怎么了？”
“小家伙在踢我呢。”
朱颜就笑了，说：“那你忙去吧，我们再聊。”
去L城处理房子时，她们聚了聚，阮子柒怀孕四个多月，朱颜把手放到她肚皮上，能摸到小宝宝的胎动。她们约定，到时无论谁生小孩，都要认对方做干妈。
想着和阮子柒的约定，朱颜发起了呆。孩子，这是个问题。结了婚，就意味着要考虑生小孩。她跟周屏风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说的是，随缘。到时想生就生，不想生就不生。
朱颜喜欢小孩，可是她不确定自己能养育好一个孩子。她有她自己的考虑。生而为人，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生个孩子出来受苦呢？小姨选择丁克，坚决不生孩子，不是也过得很幸福？想到小姨，朱颜决定还是告诉她，自己要结婚这件事。
电话拨通了。
梅朵倒是没有反对，只说：“你考虑好了就行。”
朱颜说：“在精神上，我觉得我和他也算名当户对。”
“周屏风那孩子我还没见过呢，什么时候带给我见见？”
“会有机会见的，你肯定会喜欢他。”
梅朵想到一件事，问道：“葛青留给的你资产，房子和存款，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存款已经转到我账户上了，房子还在等过户。”
葛青去世前留下遗嘱，将自己的资产一份为二，朱颜和葛素衣一人一半。除了银行存款，朱颜如愿得到了一套一线江景的豪华公寓。房子在浦东陆家嘴，实用面积500多平，地段和风水都是绝佳，站在窗边就能俯瞰黄浦江。
朱颜曾用她学经济的大脑快速估算了一下，这套公寓，许多人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来。
“周屏风知道吗？”
“我没跟他说。”
“身家是一个女人的底气和尊严，婚前财产这块，还是要理清楚。”梅朵叮嘱道。
朱颜听出梅朵声音里的疲累，问道：“小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梅朵告诉朱颜，她想离婚。
“为什么呀？你和小姨父一直都很恩爱呀，你们看起来那么登对，怎么就要离婚了呢？”
“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不见得就是事情的真相。我想离婚，也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年纪大了，只想为自己活一回。”
朱颜了解小姨，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她不免为小姨伤感一回。
3
周末，朱颜和周屏风约着去看婚纱。
朱颜选了一家高端定制婚纱店，这里既订做婚纱，也订做男士礼服。也许是出于补偿心理，朱颜觉得，既然要结婚，就要给自己最好的。她的婚纱要最好的，周屏风的礼服也要最好的，婚礼更要最盛大。她要势均力敌的爱情，也要势均力敌的仪式。她盼望一场体面的婚礼，而往后，她更要过体面的人生。
试婚纱的时候，朱颜发现周屏风时不时看手表，便问：“你是不是有事？”
周屏风说：“我妈刚给我发信息，让我帮她办点事。”他告诉朱颜，自己一会儿要去妈妈的艺术品拍卖行，怕时间不太宽裕。
朱颜便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他们试了四五套，最后朱颜定下一套简约的抹胸款婚纱，周屏风定了一套相配的礼服。
工作人员带他们去量身。周屏风先量完，出来后去VIP休息室等朱颜。15分钟后，朱颜也量完身出来了。周屏风喝了太多水，憋不住的样子。他让朱颜帮他拿一下包，转身冲出休息室，去外面上洗手间。其实休息室里就有洗手间，但是周屏风似乎并不习惯当着朱颜的面去上厕所。
朱颜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本宣传画册，慢慢翻阅。一名工作人员走过来问她喝点什么，他们有咖啡、红茶、热牛奶以及白开水。
朱颜要了咖啡。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端来了咖啡，轻轻放在朱颜面前。他离开的时候，不小心把周屏风的背包碰倒了，一个文件袋掉了出来。
朱颜俯身捡起文件袋，准备放回去。出于好奇，她扒开袋口看了一眼。看完她浑身一震，手里的咖啡险些撒出来。她在第一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照片。
她急了，也不管体面不体面，是否侵犯了周屏风的隐私，直接撕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叠纸。那是一份10来页的材料，她一张张看过去，心里滚过一阵又一阵惊雷。10多页材料，每一页上写的都是关于她的信息。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