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
这个长姐,是指二伯家的女儿。
从年龄上说,她比爸爸小两岁,比妈妈大四岁,但在辈份上,她是爸妈的侄女,是我的姐姐。
二伯父去世得早,紧接着,二伯母也离开,留下几岁的长姐,孤苦一人。
奶奶本是重男轻女的老思想,看着孙女可怜,孤苦无依,不得已,只好收养在身边,供她读书。
长姐很是争气,考取了当时的卫校,成了一名医生,在县医院上班。随后,跟着转业的姐夫哥,调到了重庆某医院,成了大城市的人。
奶奶健在时,长姐回来得多一些,随着孩子慢慢长大,功课越来越紧,她回来得就少了,说是等孩子考上了大学再回。
童年的记忆里,长姐每次回来,都会买好多好多的礼物,这样糖那样果的,很是稀奇!一院子的叔伯长辈,一院子的弟弟妹妹,她都装在心里,尽可能地面面俱到。
后来,我们长大了,长姐也老了。我南下打工寄回的照片,被长姐宝贝似的带走,放在她家的相册里。
如今的长姐八十二岁了,虽然心心念念地挂念着老家的亲人,但基础病较多,再也不方便回来。
想着那个最大的长姐,从小没父没母,又无亲生的兄弟姐妹,我们的心就一阵阵地难过!
院子里的叔伯婶娘,就是长姐的父母!院子里的堂兄弟姐妹,就是长姐的亲兄弟姐妹!我们,都是长姐最亲的娘家人!
不管是谁,有机会上了重庆,都会买上水果去看看,这往往是长姐最幸福的时刻!
那年,我姐身体欠佳,去重庆看医生,我作为陪护,一同前往。在确诊无大碍之后,姐妹俩约上一起,去看长姐。
已是晚上八点过,一桌子的鸡鸭鱼肉、腊肉香肠,谁也不许先动筷,只因我和姐姐还没到!
市税务局的侄儿和大学教师的侄媳,尽管早就饿了,都孝顺地依着长姐,谁也不动筷!那可是老太太牵心挂肠的娘家人!姐夫哥一辈子都依着长姐,就更不用说了。
当我和姐姐乘车到达小区楼下,打电话给长姐时,长姐拒绝儿子、儿媳、姐夫哥下来接我们,非要自己来!
“娘家来了小妹,老太太激动成这个样子!”侄儿、侄媳笑着把头摇成拨浪鼓!
姐夫哥不放心,默默地跟随在步履蹒跚的长姐后,一起出来。
远远地看见他们,我和姐姐连忙跑过去。
一桌子好菜,终于迎来了开席时刻,一家人热热闹闹地用完晚餐。
姐夫哥自觉地洗碗去了,侄媳帮着擦桌子,拖地。
长姐则兴致勃勃地带着我和姐姐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放着孙女小时侯表演的节目:跳舞的,弹古筝的都有。孙女已经长大,上了高中,住校,但在长姐的眼里,仍然是个灵动可爱的小丫头!
紧接着,长姐抱出了厚厚的相册,里面是我们一大家子的照片。早逝的二伯,笔挺的西装外,是一件长长的风衣,锃亮的皮鞋,那时的二伯,有这身打扮,也实属难得!里面还有奶奶的,其他伯父伯母的,包括我爸我妈和我的照片。更多的,是侄儿侄媳的婚纱照,还有小孙女的各种表演照、生活照。
长姐一一给我们介绍着这些照片的由来和背景。
说话间,长姐拿过了糖果盒,用小剪刀剪去包装口,把糖果挤出一半,喂到我和姐姐的嘴边,让我们吃。
“长姐,刚刚吃饭,吃不下呢!”我和姐姐面露难色。
可长姐的糖果都喂到嘴边了,吃了吧!我和姐姐话上拒绝着,嘴巴还是配合地凑上去,吃掉了长姐投喂的糖果。
姐夫哥洗完碗了,自觉地削出一大碟水果,长姐又用牙签,串上水果,喂到我和姐姐的嘴边。
“长姐,我们吃不下了!”我和姐姐摆着哭脸笑着,又张口接住长姐投喂的水果。
长姐太过心疼我们,叫人无法拒绝!
姐夫哥终于坐了下来,跟长姐一起,讲起了父辈们鲜为人知的辉煌人生!
随后,长姐把了把我和姐姐的脉搏,说我们体质不是很好,脉微细,得注意休息,得好好调养……
临近11点,不早了,该休息了。长姐硬要拉着姐夫哥,去睡孙女的小床,空出一米八的大床,要让我和姐姐去睡。
“这怎么能行!”我和姐姐如论如何都不肯,她是长姐,都一大把年纪了,怎能让他们挪窝?
在我和姐姐的强硬坚持下,长姐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窒,我和姐姐睡到了孙女一米五的床上。
次日,姐夫哥早早地准备好了早餐:鸡蛋、牛奶、稀饭、盐蛋、油条、馒头、还有月饼,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姐夫哥,人又少,准备这么多也吃不了啊!”看着这一桌子,我和姐姐哭笑不得。
“挑自己喜欢的就行!别客气!”姐夫哥热情地招呼着。
说是长姐、姐夫哥,其实,在年龄上本就相差一代人,连侄儿、侄媳都比我们大!称呼上他们是长姐,其实心里,他们就把我和姐姐,当成了孩子在心疼!
吃过早饭,我和姐姐跟长姐一家告别。见我们执意要走,长姐连忙装上两大袋零食:江津的米花糖,磁器口的陈麻花,合川的桃片糕……这些代表着地方特色的小吃,长姐巴不得我们全都带走,说是送给我和姐姐孩子的零食!
“去大姑家有三部曲:一翻相册,二是投喂,三是临走时,提上一大包,不然不依!”耳边,响起了另一个侄儿的经典总结。
“长姐的盛情是拒绝不了的!”我和姐姐听话地提着两大袋糖果,相视笑着,在长姐及姐夫哥的一路相送下,到了公交站点。
车子慢慢启动,长姐佝偻的身影越来越小,挥舞的手也越来越小……
“长姐越来越老了,有机会的话,我们还去看望她!”车子上,姐姐喃喃自语。
我点了点头,眼中有泪光在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