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流光，把人抛

一

接到林夕电话的时候，沈芷陌正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敲打着当月的销售数据。林夕在电话里说，她联系上了大部分同学，定于国庆假日举行毕业20周年聚会，林夕问沈芷陌有时间去参加没有。

“施雨轩会参加这次聚会，他是这次聚会的发起人之一。”林夕小心翼翼地说。施雨轩，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刻，沈芷陌疼的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电话那端的林夕屏着气息，不敢再说一句话。

“现在离国庆节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我能把工作协调好，可以去的话就提前告诉你。”说完，沈芷陌匆匆挂了电话。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忽然就泪流满面。

二

认识施雨轩之前，沈芷陌是个单纯快乐的小女孩，每天上课下课，除了和没心没肺的林夕嬉闹一下，在班上也没几个要好的朋友。只是沈芷陌更喜静一些，闲暇时候爱看书，学习成绩一直比较突出。林夕那个疯丫头，成绩一般般但体育特别好，常常代表学校比赛拿回许多奖。因此两人都是老师眼里的宝贝。

她们上的是一个普通的中专院校，学校的课程并不是太紧，每天晚自习，班主任胡老师会让大家练练毛笔字和绘画交上去。妙笔生花的沈芷陌，写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毛笔字却写的惨不忍睹，为此没少挨老胡的训。老胡常常恨铁不成钢地说，哪一天你能把毛笔字写的和你的文章一样出色就好了。沈芷陌听到，总是吐吐舌头，她不敢当老胡的面争辩，只能在心里说，这辈子，应该没戏了。

而林夕，压根就不写那些字啊画的，老胡说都懒得说她。

沈芷陌想，如果不是因为那次偷懒，如果不是每次交上去的毛笔字，被老胡骂的涕泪横流。她就不会在老胡布置完当天的作业后去找施雨轩代写，也许后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那天，老胡虽喝的晕晕乎乎，但依然没忘了给全班同学“加餐”。他用含糊不清的语言，布置完当天的作业后飘然离去。沈芷陌望向了坐在自己前排的施雨轩，施施然上前，劳驾才子给我帮个忙吧。

施雨轩，清秀的五官，白皙的肌肤。无论学习成绩或是书法绘画写文章，都是一级棒，在班里一直被大家称为才子。施雨轩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那个文文弱弱的小才女会求到自己。短暂的愣神后，欣然接受了沈芷陌的请求，并开始奋笔疾书！

当施雨轩红着脸将写好的字交给沈芷陌，沈芷陌憋了一眼，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这是我们大书法家的作品，跟我写的差不多嘛，哈哈。”

“我是故意写丑一点的，不然会被老胡发现你作弊，一个人的字，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突飞猛进。”

也是，说的有道理啊，沈芷陌想。

“你不用着急交上去，看看写的还满意吗？”施雨轩又说。

“好。”沈芷陌仔细读着施雨轩刻意写的歪歪扭扭的字，看了半天才明白那是一首小诗:

陌上白芷开放

沁入心脾的香

是你倩影走过

梦里曲径 回廊

落款处，情归何处！看着看着，沈芷陌忽然红了脸，她望了望施雨轩，施雨轩扭过了脸。

青春悸动的岁月，那首小诗拨动了沈芷陌的心弦。以后的课堂上，沈芷陌喜欢偷偷望一眼前排的施雨轩。有时候，撞上施雨轩的视线，两人会相视一笑再慌忙低下头。

那段日子，沈芷陌觉得，空气里流动的都是甜蜜。

“今天每个人写四页毛笔字，画一幅骏马图，我的学生都得琴棋书画诗酒样样俱佳。”喝得满面红光的老胡，再一次借酒加码，说完扔下一教室的埋怨潇洒离去。

老胡离开教室后，沈芷陌差点哭了，自己的字虽说难看一点，但还能凑合着写一下，但要画一幅骏马图，沈芷陌想，我可能要把它画成十六不像了。

手忙脚乱的开始准备，看着交完作业陆续离开教室的同学，沈芷陌头上的汗越流越多。

“别急，我来帮你弄。”施雨轩看出了沈芷陌的慌乱，故意磨蹭到大部分同学离开教室后，才交了自己的作业。

怎样勾勒线条，怎样着色，在施雨轩的帮助下，沈芷陌总算画完了一匹马。当两人刚收拾完书桌上的笔墨纸砚，忽然教室的灯熄了。为了保证学生的正常作息，学校每晚23:30会准时熄灯。突然暗下来的教室，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见彼此的身影，沈芷陌抬起头，就看见了施雨轩亮晶晶的双眼。

“芷陌，我喜欢你好久了。”施雨轩的心跳声，此刻比他的声音还清晰。

“哦。”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快听不见了。忽然施雨轩伸出手，用力把沈芷陌拉在怀里，唇就压在了沈芷陌的唇上。沈芷陌不知道该怎样回应施雨轩生涩的吻，只知道紧紧抱住施雨轩颤抖的身体。

窗外，月光一地清凉。那晚的白月光，此后很多年，常常出现在沈芷陌的梦中。

三

自从那日后，两人怕被老胡火眼金睛识破，再不敢有单独接触。沈芷陌想，那一个吻，已算许下的地老天荒了。她常常痴痴看着施雨轩，回味着初恋初吻的味道。

六月的阳光已很热烈，那天课间操后，施雨轩悄悄塞给了沈芷陌一封信。沈芷陌满心欢喜地收下，她以为是施雨轩写的情书，赶紧找个角落拆开。

沈芷陌，结束吧，让我们从零开始。短短的一句话，沈芷陌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施雨轩那刚劲的字，潇洒的落款是那样真真切切。沈芷陌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不，我不信！我要向施雨轩问清楚，为什么？沈芷陌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大放悲声。

嘴里涌来淡淡的咸味，只是沈芷陌感觉不到疼。

上课的时候，沈芷陌紧盯着施雨轩，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施雨轩只是不看她，沈芷陌想哭，却不敢哭，她写了个纸条，扔给施雨轩，上面只有三个字，为什么？和施雨轩视线相对的那一刻，沈芷陌看到施雨轩眼里的冷漠，甚至，对自己的厌恶。

施雨轩没有回沈芷陌的为什么，从那天开始回避和沈芷陌接触的任何机会，沈芷陌像丢了魂似得，常常不由自主得就泪流满面。

“那家伙有什么好，花心大萝卜一个！再找，找个更好的给他看看。”心疼的无以复加，沈芷陌还是像林夕哭诉了自己和施雨轩的一切。林夕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每次都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对她说。

什么都会听取林夕意见的沈芷陌，这次没听林夕的，从接到施雨轩的从零开始后，直到走出校园，她再没回应过任何一束目光。

“我那时真的以为你会死掉，害的我不敢找男朋友，怕受到那样的伤害。”后来，成了剩女的林夕对沈芷陌说。

那年暑假，沈芷陌常常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坐在施雨轩家门口的那座小桥上发呆。她独自看着小河里水流潺潺，盼望着能看上施雨轩一眼，黄昏时候再一个人骑行四十里路赶回家。

只是施雨轩，从未从桥上走过。

四

暑假很快过去，再上一个月的课，就要被学校分配去实习了，很多有门路的同学，家里已联系好单位，就等毕业后去上班。这一个月，老胡也很少布置作业，他每天到处忙着给自己的学生联系好的实习单位。

没了老胡的约束，每个人都玩的不亦乐乎。

“施雨轩和尤兰恋爱了。”

寝室每晚的卧谈会时光，艾薇向大家爆了个料，艾薇，一向是班级里的万事通。学校里谁和谁分手了，谁和谁恋爱了，她都知道，大家更喜欢叫她爱问。

是吗？姐妹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尤兰不是在和顾云泽恋爱吗？是我们的班花移情？还是大才子横刀夺爱？”

“不知道，反正有人看到他们约会了。”艾薇说的很肯定。

大家看到沈芷陌黯淡的脸，忽然都沉默了。沈芷陌一段时间的魂不守舍，同学们看出了端倪，私下都议论说，她暗恋施雨轩。

或许不是真的呢？沈芷陌想。自从和施雨轩分手后，总是隔三差五听说他和谁谁在恋爱，但没有一个成了真的。

自古才子多风流吧！沈芷陌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

施雨轩和尤兰到底恋爱了没有，大家都只是猜测，只是尤兰每天会很晚回到宿舍，回来的时候一脸陶醉与甜蜜。

五

国庆节学校里的文艺汇演，校方要求每个班级出几个节目参加文艺演出。当施雨轩和尤兰携手走上舞台，深情款款地合唱了一首《相思风雨中》的时候，台下想起阵阵掌声。

沈芷陌觉得那时候的施雨轩是他认识以来最帅的时刻，他的眼里有着自己从没见过的温柔光芒。他身边的尤兰，小鸟依人般的依偎在他身旁，真的如一朵兰花，散发出悠悠的香。

沈芷陌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从那次文艺演出后，施雨轩和尤兰公开走在了一起。沈芷陌在宿舍和尤兰还会相互寒暄几句，但是刻意保持的距离，两人心里感觉得到。倒是施雨轩，每次遇见沈芷陌，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之情。好像和沈芷陌的那段过去，是他的污点一样。

有时候，三人在校园不期而遇，施雨轩紧紧把尤兰护在身后，每当这时，他的眼神都很警惕。

沈芷陌心里明白，他担心自己伤害尤兰，怕自己说什么或做什么对尤兰不利的事情。

沈芷陌只是凄然一笑，她的心，在施雨轩用眼神一次次扼杀下，渐渐冰冻。

还好，很快到了实习的日子，沈芷陌感到很庆幸，终于不用做别人爱情故事的观众了。

沈芷陌去了政府部门实习，那是老胡拉着校长跑了很多次争取来的。实习结束后，沈芷陌因为良好的表现和过硬的专业知识，被实习单位留用。接到通知后，她回到学校，向老胡说明情况，在毕业考试前一月回来复习，就正式参加工作了。

老胡那天语重心长地对沈芷陌说:“你的一切，从今天起，都将是个新的开始。”沈芷陌离开校园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老胡，老胡脸上，有着与他年纪不相符的沧桑。

沈芷陌怎么都没忍住自己的眼泪。

毕业后，施雨轩和尤兰去了哪里，沈芷陌并不知道。只是听其他同学说，他们后来还是分手了。

“施雨轩结婚了。”这个消息是老胡告诉沈芷陌的，毕业后，沈芷陌倒是经常去看看老胡，老胡在学校越发不得志，酒瘾却越来越厉害了。

沈芷陌真的很感激，在他和施雨轩分手最初的日子里，老胡不想看着自己的爱徒整日以泪洗面。那个怀才不遇的怪才，利用老师的特权，每天让沈芷陌读一首古诗词，会读会背还得写下读后感，沈芷陌也从诗词里找到了安慰。

但老胡的神经并没被酒精麻痹，他知道沈芷陌坚持去看望自己，不仅仅是为了谢师恩。

知道施雨轩结婚那一年，沈芷陌也开始恋爱，并在当年结婚、生子，生活平淡且幸福着。

六

聚会的日子很快到来，沈芷陌想了想，还是给林夕打了电话过去。她告诉林夕，我想当年宿舍的姐妹们了，不管遇到谁，我都得面对。其实她心里更想，这次聚会能遇见施雨轩。

她一直觉得，这么多年，自己始终耿耿于怀，是觉得施雨轩欠自己一个答案。

聚会那天，沈芷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岁月似乎不曾光顾她。精致的妆容下，光洁的脸，修长的身材，出众的气质。在镜子旁开心地转了几圈，拿起包，往宾馆赶去。

当沈芷陌推开包房的门，走进去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一束目光，有个人，像棵树一样笔直站立，正对着门口。短暂的愣神过后，两人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虽然20年没见，他已发福，可沈芷陌还是在一秒钟内认出了他。掩饰着心中的翻江倒海，沈芷陌走向了老胡坐着的位置，并向他深深鞠下一躬。

20年过去，很多同学都变了模样，见面快认不出来了。当先去一步的金燃燃带着施雨轩走向沈芷陌，向他们互相介绍的时候。沈芷陌伸出手，向施雨轩微微一笑:

“你好，在哪里发财？”沈芷陌问。

“在外，去了沿海，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沈芷陌摇头，她才发现，这20年中，她对施雨轩一无所知，不止是施雨轩，她几乎断了和任何同学的来往。或许，她只是想阻断有关一个人的消息，阻断一份撕心裂肺的疼痛。

这时候，又有其他同学到来，施雨轩被叫过去和大家互相认识。

晚宴后的舞会上，醉醺醺的老胡对沈芷陌说，这么多年，有一双目光始终在关注着你。

沈芷陌知道老胡所指，她装作不懂，她说:“谢谢老师厚爱。”

老胡说:“有人虽然相隔遥远，但一直在打探你的消息。”

“往事如烟，早已烟消云散。”沈芷陌忽然觉得，有些过往实在不愿被提及。

聚会过后，沈芷陌有一次问施雨轩，那天，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你认出我了吗？如果金燃燃不介绍的话。施雨轩回答，我一眼就认出了你，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

七

国庆节聚会过后，同学中就流传着沈芷陌对施雨轩旧情难忘的传说。那天吃饭的时候，施雨轩去挨个给大家敬酒，到了沈芷陌身边，他艰难地说:“我没想到今生还能再见到你，这一次相遇，此生无憾。”那句话，说的很吃力。

“喝酒喝酒，一切尽在不言中。”沈芷陌抓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听说在学校的时候沈芷陌暗恋施雨轩，你俩当时一个才子一个才女，坦白说，那时候有没有暗送过秋天的菠菜。”艾薇又不失时机地问起，这么多年，她除了变胖，其他地方一点没变，酒至半酣的同学们都跟着起哄。

施雨轩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尤兰因各种原因，没赶回来参加这次聚会。

“现在已是秋天，菠菜都黄了，送不成啦。”沈芷陌说，然后和大家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团。

沈芷陌你变了，由内而外的变，这是所有同学给沈芷陌的评价。沈芷陌早已离开政府部门，现在在一家外企任职，因为职业的原因，如今的沈芷陌，成熟又风情，一眼望去，就是一典型的白骨精，再不是当年那个期期艾艾的小丫头了。

那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势，把想八卦的姐妹们，围堵的滴水不漏。

聚会结束后，沈芷陌和乔佳，霓丽因为在同一个城市工作，联系就密切起来。七月的夜晚，三人一起去广场跑步，乔佳忍不住问沈芷陌，当年我们只见施雨轩和尤兰恋爱，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那晚的月色很美，沈芷陌在晚风里给他们讲起了当年的故事，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淡。只是在和那年相同的月光下，乔佳和霓丽都看见她脸上的泪。

霓丽过后跟很多同学说，我看到沈芷陌一脸幸福地回忆过去，很后悔上学的时候没谈一场恋爱，让我现在回忆里一片空白，如果从头再来，我一定要在校园里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八

乔佳打电话告诉沈芷陌，我安排了一场饭局，想请你和施雨轩一同参加。乔佳说，难得施雨轩在家，大家一起聚聚开心。

乔佳已通过艾薇了解到，施雨轩经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后，选择了南下打工，现在是一家知名上市公司的总裁。

沈芷陌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想，施雨轩还欠我答案呢，上次聚会还没机会问出口。

一场愉快的饭局，酒至微醺，免不了又是老一套，坦白说，谁当年暗恋过谁。沈芷陌又被追问，当年是否暗恋施雨轩。

“当年我和沈芷陌在谈恋爱，不是谁暗恋谁。”施雨轩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就这一句，让喝的晕晕乎乎的沈芷陌，当众大哭起来。施雨轩紧紧抓住沈芷陌的手，如那年一样轻轻把沈芷陌搂在胸口。

所有的同学目瞪口呆。

第二天，沈芷陌因为公司的项目商谈去了外地，在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沈芷陌把自己关在宾馆，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终于宣泄了心中这么多年的压抑。

她想，所有人都误会当年她纠缠施雨轩，她百口莫辩，甚至，看着他和尤兰成双入对，自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多年以后，他总算给了大家一个交代。沈芷陌很感激施雨轩，流泪也好欢笑也罢。多年后回首，无怨无悔就是最美好的青春。

施雨轩那段时间经常飞回老家，他投资了一些产业，让有意向的同学入股，大家共同经营。聚会时，他得知有的同学家境贫寒，他想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实力，让同学们增加点收入。

在老家的日子，他时常叫上沈芷陌一起去江边茶楼坐坐。他对沈芷陌说得最多的话:“对不起。”

沈芷陌说我从没觉得你对不起我，我只觉得你欠我一个为什么。当年，我有什么错，让你那么绝情的离开我？施雨轩从来不回答。

沈芷陌说，你不告诉我，我会死不瞑目。这辈子你不告诉我，哪一天我知道你要咽气前，我也会冲过去跟你问个答案。

只要提起这个话题，施雨轩就说:“我想补偿你，我要重新追求你。”

沈芷陌说:“我们再不是当初的彼此。”

不在老家的日子，沈芷陌和施雨轩在微信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芷陌在朋友圈发了一条链接，木屋小溪，花团锦簇。她在上面写着，想要一所这样的房子。

施雨轩留言问她:“喜欢吗？”

她回:“向往。”

一个月后，做基建的同学告诉她，施雨轩买了60亩山，在建别墅呢。沈芷陌愣了愣说，我不想关心。

那年中秋，施雨轩回家看父母，约了沈芷陌一起去看望老胡。路上施雨轩告诉沈芷陌，这一生，我只和你谈了一场纯粹的恋爱。

他说，我太争强好胜，那时候，只想跟顾云泽一较高低，虽然看似我赢了，但尤兰后来认识权贵家公子，立马跟我提出分手。

说完后他问沈芷陌，你介意我和尤兰的恋情吗？沈芷陌说，我不介意，心里在想，你的一切与我早已云淡风轻！

施雨轩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放弃了我们的感情。沈芷陌说，过往就不提了吧，你当年的海枯石烂，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年少轻狂不懂爱，懂了时，才明白谁到底曾爱过谁。

沈芷陌说:“如今我愿意听你倾诉，你爱情里的悲欢。就像多年前我已习惯，看你和别人的爱情故事上演。”

九

聚会还会进行，生活还在继续，每次宴会酒喝到面红耳赤的时候，同学们还会笑沈芷陌痴情了半生。沈芷陌笑骂，你们看到我写的文字多情，不代表我人也多情。

在网络文化蓬勃发展的今天，沈芷陌工作之余坚持写作，已成为多家平台的签约作者，尤其她写的情感专栏文章，更是得到广大读者喜爱。其实，很多时候，她是感谢施雨轩的，那种大爱、大痛、大彻、大悟，若非亲身经历，再伟大的作家也虚构不出来。

只是傻乎乎的乔佳，很羡慕如今施雨轩对沈芷陌的深情。施雨轩把妻女送去了美国，他在众人面前，不停放大自己的孤单。

施雨轩常常对沈芷陌说，如果当初，我们不分手，如果当初，我不和尤兰恋爱……

沈芷陌就静静地听，她觉得不管是过去的岁月，还是眼前这个人，都离她很遥远很遥远。

沈芷陌说，虽然你给过我伤痛，但我依然感谢生命中，有你相伴的那一程。只有痛过，才懂得珍惜拥有的。

沈芷陌对施雨轩说得最多的话:“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嫂子很贤惠，好好待嫂子。”

夕阳，映红汉江水面。岸边垂柳下，沈芷陌想起十七岁那年夏天，伫立过的小桥，流水依旧，只是渡口，再无深情系归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