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从复兴公园到113到K歌之王》第一部 英格兰胖头鱼
Head给我们发放了课程表,是一张打印出来的纸。
其实英国学校并没有高中和初中的说法,也没有年级的说法。
我们读的第一年课程叫AS-Level,全称Advanced Subsidiary-Level;第二年课程叫A-Level,全称Advanced-Level。加起来总共两年,相当于国内的高中,不过国内高中要读三年。
不像国内考的都是必修课,这里的课程是可以自选的。第一年可以选四门课,第二年可以选择放弃一门,只继续读三门。我们之前都已经按要求通过中介把各自选的课告诉了校方。
我选的是:Mathematics、Further Mathematics、Chemistry和Business Studies,就是数学、进阶数学、化学和商科。
我其实超级讨厌数学,国内就老是头疼。看到几何题目就怕,想到从小到大不停地做作业和死人的一课一练就心有余悸。
然而,总不见得跑到人家的土地和人家去拼英国文学吧。其他的历史、地理之类也不可能。
想到因为英文烂而没考上两个排名更好的学校,被对我老是预期过高的爸妈责备,我就无地自容,不敢去碰这些文科。
我当时天真地认为理科对英文的要求相对比较小。
除数学之外又正好还有一门进阶数学可以选,我就选了二门数学。
在国内时我的物理其实是比化学好一点的,但我直觉物理的专业术语太多,英文学起来会很累,就选了化学。
选商科是因为我一点也不想做科学家,我知道自己对数理化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和兴趣。将来或许会从事商贸方面的职业,就选了这门国内没有的课。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语文课没了。
想到再也不用挤牙膏写作文,再也不用看到同学写的优美文章而自卑,再也不用背拗口的文言文,就不由自主地暗爽。
心想来英国真好,刚刚下车时的失落顷刻间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我所选的每一门课都会分成好几个单元,每一个单元单独考试,在这两年里的每个学期都要考试。
每一个单元的成绩都会算在最后总分里面,不像国内高考只是高三最后一次考试一考定终身,前面二年可以偷懒。
当时中介说还可以报另一种课程,叫IB,全称International Baccalaureate,可以在同一个学校读。据说读了这个可以考全世界的大学,比如在英国读完也可以去美国念大学。
所以我一开始上论坛看到这里的人提到什么IB,我一直觉得很违和,我还以为这里的人都上过这个课程呢。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专一的人,或者说是一个很懒的人,已经死心塌地准备留在英国念大学了,就还是报了本地的A-Level课程。
比我小一点的英国本地学生读的课程叫GCSE,相当于国内的初中,好像除了几个必修课外,大部分也是都可以自己选课的。
我的R学校属于Boarding School ,意思是寄宿学校,宣传上说学生年龄段是2-18岁。
这和国内很不同,上海确实也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同属于一个学校的情况,有一些学校甚至还有小学,但校区通常都是分开的。
我来之前在想他们是怎么把2岁的婴儿和18岁的小朋友塞在一个学校上课的……
那时拿到课程表以后,我粗略一看,发现每一天的课数都不一样,少的一天二三节,多的也才四五节,只需要上每个人选的那四门课,课时都是一个钟头。
上课最早的是从早上9点开始,下课最晚的是下午4点,课与课之间留有很多空白。
我心想我不是在做梦吧?
才不到半年前,我的日子还是每一天6点起床吃早饭,6点30出早操,7点多早自习,8点开始上课,45分钟一节课,早上四节,下午三节,一直上到5点,老师还经常拖堂,然后晚自习直到9点30……
时至今日,当想到连续几节课都是语文、数学、外语、物理、化学,而当中没有一节历史、地理、体育、音乐的时候,不,音乐在高中已经消失,我还会记起当时那种永无解放之日的压迫与无助感。
而现在手里的课程表上显示星期三早上一节课也没有,这不是可以睡懒觉了吗?
我记得在上海高中时我的室友对我特别好,知道我早上起不来,都把自己轮流做值日生的机会给了我,这样就可以不用出操,多睡那宝贵的半小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期待过我会认真做值日……
想着想着我还是打了自己耳光,都说欧美国家学生很轻松,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肯定会要求我们去某个地方学习的,嗯。
我发现课表上没有体育课、音乐课之类的副科,这让我也不太习惯,难道这边不强制小朋友做运动的吗?
我还留意到星期一、星期二和星期四早上8点30有堂课叫“Chapel”,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来安顿下来后拿出文曲星一查,原来Chapel是小教堂的意思。我想国内英语课学的教堂不是应该叫church吗,小教堂直接就叫small church不好了吗。
我发现英语就是这样,远没有汉字直接,就像猪肉不叫pig meat或pigflesh,而专门发明个词叫pork,害得可怜的我又要多背一个单词。
就这样,我无可奈何地又学到了一个高档的新词,马上把Chapel记到了单词小本子上。
虽然有点好奇,记完就没当回事了,反正我又不信教,和我应该没关系。
我们的Head有点相当于国内班级的班主任,但又不完全一样,因为后来我发现这里是走班制,没有固定的一个班级,就没有所谓的班主任了。
直到我从这里毕业,印象中也没有见过校长几次,他没有像国内一些校长为了刷存在感而无止境地向全校训话。这里也没有恐怖的教导主任和党支书之类的人物。
我第一眼见到Head那宽大的额头,雪白的脸颊,肥头大耳的,就觉得他活像小时候外公经常做的一道汤里的“胖头鱼”,配上粉皮和嫩笋,熬出的味道鲜美得使我十分怀念。
胖头鱼也可以红烧,外公烧得也很好吃,想着想着肚子就叫了起来。
我随口就用上海话告诉了旁边的同学,反正Head也听不懂。他们听了都觉得很贴切,忍不住笑了出来,Head露出很莫名的表情。
从此,同学们就叫他胖头鱼了,正好我也已经忘了他叫Mr什么,文章里就这么叫他吧。
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从小就有起绰号的天赋,不管是同学,老师,或是远房亲戚,有特色的基本都被我的灵感光顾过了,听者无不感叹。
所以刚上初中时,听到班主任上来就和我们约法三章禁止互相起绰号,我就觉得很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