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宝贝
作者:三毛
--------------以下摘录--------------
....我看见对方收到这些礼物时的欣喜,也看清楚了那些东西的缘分在那一刻,对我,已经结束。不,我没有悲伤,我很明白这一切的秩序——它们的来和去,都不只是偶然。
....我并不是有系统地、规则地、条律化地在思想,那不可能时我,也不必如此,因为不是就不是。
橱窗里流行的服饰全都不合心意——它们那么正式,应该属于上班族的。那种,兵器很重的防御味道,穿上了,叫人一看,十步之外,就会止步而且肃然起敬的。
没有人能真正地拥有什么,让美丽的东西属于它自己吧,事实上它本来就是如此。
深色鸟的眼睛比较死板了些,却板得不够拙....
西雅图的可游性就高出洛杉矶太多,比起旧金山来,稍微又少了些气氛。这只是在我的主观看法下,对于美国西岸的评价。
我发觉丹斯尼的丈夫非常有涵养,对于太太老抱怨钱不够用的事情,总是包容又包容。爱她,倒不一定。苟安,也许是他的心理。
并不反对天下任何以“爱”为中心任何宗教。
冷得很有教养。
可以争,只因为旗鼓相当。
任何事情,在当时是苦的,如果只是肉体上的苦,过了也就忘了。回忆起来只会开心,有时还会大笑。
说散掉了并不完全正确,反正水果行附近可以捡到妈妈、草藤店内能够拉出姐姐、西装橱窗外站在爸爸、街角稍高的地方可以看见大弟满脸无可奈何——在数人。
该来的朋友,时间到了自然而来,该去的朋友,勉强得如果吃力,不如算了。
我完全醒了,贪心鬼似的把这景色给看到心里去,并不必举照相机。
“也堪斩马谈方略,还是做陶看野花。”我呆望着雨中的屋子和这两句话,心里升出一丝感伤:那种,对自己的无力感;那种,放不下一切的红尘之恋;那种,觉得自己不清爽的俗气,全部涌上心头。
一生承担自己的命运,绝不随便羡慕任何人,也不想做任何人,只有这一次,梦,落在一个做陶的女子身上去。那份对于泥土的爱啊,将人衬得那么干干净净。
....后来,得个知音,我的红楼,讲着讲着,理出了很多新发现,越讲越扎实,越说越明白,好似等待了多年的曹霑之灵,化做己身,长江大河也似的涌现出来。
也因为那份看不透,觉得人生很好玩。
他是年轻,轻得人都是没长满的样子,恨一副来日方长的架势。一双手,修长修长的。
浅尝即止,随缘就好——玩嘛!我蓦然一下收了心....人生,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玩它个够本。
那种,居住在一群好邻居里的喜悦和安全都是这一群群醇厚的同胞交付给我的礼物,我不愿离开这儿。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放在抽屉里好几年,一直不知道给它用在什么地方才叫合适;于是也不急——等它自己要出现时,大自然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