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工在美行动(中篇小说)

【悬疑】中国特工在美行动(1)大西洋上

2018-02-10  本文已影响23人  正在进行中

    大西洋上

     一九六四年八月十四日,深夜。

     北大西洋某处海面上。

     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天上下着瓢泼大雨。狂风卷着巨浪拍打着一艘巨型货轮。这艘巨轮异常诡秘,漆黑一团,不但没有开航行灯,甲板上和船舱窗口都见不到灯光,只有在船内一些舱室和通道里亮着一些昏暗的照明灯,即便近到相撞的距离,也看不到这艘庞然大物。

     这是一艘巴拿马注册的香港万吨货轮,船名是圣玛丽亚号。她此次航行的公开行程是香港至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她途中停靠了几个港口,穿过马六甲海峡,经过印度洋,绕过非洲的好望角,本来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九天前她驶进了北大西洋。从那以后,这条船驶离了正常航道并保持着无线电静默,向西北方向不停地高速行驶,即便是呼啸的暴风雨也没有使她的速度慢下来。进入北大西洋六天之后,她的行踪更加诡异。夜晚,她徘徊在某一处水域,放下两艘小型机动摩托艇,不断四处巡弋,黎明前,她会快速驶离该海域。第二天夜晚,她回到附近的海域做着同样的动作。然后,又一天,重复着前两天的动作。就这样,一连三个夜晚,她在一片上百海里的水域不断徘徊。

     这已经是第四个徘徊之夜了。

     昏暗的驾驶室中,仪表盘的微光反射在一张中年人的脸上,相貌普通,没有什么特征,目光炯炯有神,可能由于连续多天没有睡好觉,眼眶深深陷了进去。多天没刮的浓密胡子掩盖了方方的下巴。胡子中间是平时总带着笑意的宽厚的嘴唇。此人中等身材,体格强壮,一个典型的中国北方汉子。他叫程钢,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情报部的中校参谋,此次航行的公开身份是船上的二副,但他暗地里肩负着特殊的使命。圣玛丽亚号实际上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身上斜跨着一个黑色帆布夸包,里边放着沉甸甸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从一上船,这个帆布包就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

     此刻,他正紧紧地皱着眉头,使劲吸着快要烧到手指头的廉价香烟,眼睛盯着驾驶窗的玻璃,陷入深深的沉思。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夜间航行不开夜航灯。”说话的是站在驾驶舵后面的船长。他五十来岁,头发有些灰白,体型清瘦,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斯斯文文。“在夜间,我们不是靠船上的灯光来发现其它船只的。我们不可能靠这种方法来隐藏自己,附近的商船完全可以在他们的雷达屏幕上发现我们。”

     “你说得没错。”程钢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拉回了思绪。“我不担心周围的商船,我是担心头顶上的天空。头顶上的家伙不用雷达。”

     “你是说飞机?我们并不在任何飞机航线下。”

     “我是说卫星。我不想让卫星发现我们。”

     “哪个国家的卫星?”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卫星。”

     “全世界每天有几百条船在海上航行,他们不会在乎我们这一条船。”

     “可我在乎。”

     “出来之前你们说是要来测量海底地形。”船长小心翼翼地说。“可怎么测量了这么多天?还没有测量好吗?”其实,船长心里还有话没说出口:没见过这种在夜晚偷偷摸摸搞测量的,也没看到船上有什么技术人员在做记录数据、描绘图纸的工作。

     “你急什么,急什么!”程钢的口气听上去却很急、很烦躁。“反正租你一天的船就付你一天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船长的声音中带着焦虑。“实际上,我们已经多用了四天的时间了。我们已经严重误点了。如果我们再不上路就耽误了船期,我就没有办法交代了。”

     “别拿船期烦我!”程钢又点上一颗香烟。“不达目的,我是不会罢休的!别的事,我不管! ”

     “根据我们之间的协议,”船长有一脑袋的顾虑。“你们不能用我的船布放水雷,也不能施放任何有毒的化学物质,也不能···”

     “你放心,放心。”程钢不耐烦地打断他。“没影儿的事!”

     “报告程二副”,驾驶室的内部传声系统中传来导航员的声音:“距离第四号目的地还有三海里。”

     “报告我们的方位。”

     “西经七十三度二十七分,北纬四十度四十四分。”

     “好,下面每接近一海里报告一次。”程钢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夜光表,凌晨三点四十五分。

     程钢俯身在一张大桌子上,借着手电筒的光亮查看航海图。他把抽了一半的香烟掐灭,剩下的半根放回烟盒里,留着下次再抽。他对著话筒命令道:“雷达员,密切注视四周情况。声纳员,开启主动声纳,探测海下和四周情况。维修人员对设备作最后的检查、校队。所有操作、搜索人员注意,各就各位、做好准备。非有关人员全部退到甲板下面。”

     其实,这条船上除了船长、大副外,没有几个“非有关人员”,几乎所有的海员都换成了程钢的手下。而他的手下都是从中国各个海军舰队经过选拔的能手,再经过半年的特殊训练,一切只为这次特殊任务。

     过了一会儿,传声系统中陆续传来报告。

     “报告程二副,海面方圆三十海里没有发现任何船只。”

     “报告,海底方圆十里没有发现任何船只。”

     “报告,所有人员全部各就各位,已经作好一切准备。”

     “报告,快艇检查完毕,随时可以使用。”

     “报告,设备仪器检查完毕,一切正常。”

     “报告,离目的地还有二海里。”

     “好!”程钢不动声色。“雷达和声纳继续监视,一有情况立即报告。”说完,程钢又把脸贴近航海图仔细查看。

     “程先生,”船长不习惯叫“程二副”。程钢也只好随他。船长不知道程钢他们将要做什么,只知道不该问的别问。“如果这里不方便的话,我也退到甲板下面去吧 - - -”看来船长对“非有关人员”的说法有点介怀。

     “不用了,我这儿还需要你。”

     这时,传声系统里响起声音:“报告,到达目的地。”

     程钢转头对船长说:“停船吧。”

     船长心想,还用我来当传声筒,你直接下命令不就行了吗。心里这样想,嘴上还是对着另一个传声筒说:“停船!”

     巨轮慢慢地停了下来。四周还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陆地、岛屿,也没有任何船只。

     程钢对着话筒:“开启双重定位雷达,搜索目标。”

     “是,一号、二号雷达全部开启。”

     程钢又命令:“将左舷和右舷的快艇一起放下去,按照方案进行搜索。”说完后,又加上一句:“告诉同志们多加小心。”

     透过驾驶室两边的窗户,可以看到两边船舷打开了两个集束照明灯,两只伪装成救生艇的快艇被徐徐放到海面。快艇打开艇前的探照灯,在雨水和风浪中上下起伏。快艇脱开绳索后,开动马力,分别向两边开去。

     “你不怕头顶上的卫星啦?”

     “我们算好了,美国人的卫星刚好这个时候不在这个地区上空。”程钢从烟盒里拿出刚才剩下的半根香烟,点燃后猛吸一口,转向船长命令道:“开船,慢速。以我们现在的位置为中心,半径一千米,转圈。”

     船长眼睁睁地看着程钢,满肚子的疑虑,忍不住说:“根据我们之间的协议,我知道我不该问,我也不问。可傻子也能觉出来你们不是在搞什么测量···”

     程钢咧了咧嘴,算是微笑,“我们不跟傻子合作。我们只跟聪明人合作。傻子会瞎说八道。聪明人不会。你是聪明人---”

     船长抢过话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瞎说八道。”

     程钢接着说:“我们知道你是聪明人。但聪明人有时也会上当受骗,也会被逼无奈。所以,从今以后,不管你在哪里,你都会在我们的保护之中。”

     “不用、不用。我什么都不知道哇。”

     “别客气,这是为了你的人身安全。”

     船长傻眼了。怎么还牵扯到人身安全了?那说明可能会有危险了。说是保护,同时也是监视呀。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答应这桩买卖。唉,都是自己财迷心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驾驶室里静静,没有人出声,只听见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话筒中传来雷达兵的声音:“二号雷达发现目标。二点钟方向,坐标:拐两么,么洞洞,两幺拐。”

     船长知道这是军中通信时为了防止听错数字的强化发音。这是721,100,217。但坐标是什么坐标,他不知道,也真不想知道。

     程钢吐掉几乎烧到嘴的烟蒂,兴奋地挥动拳头,连声大叫:“哈哈,他娘的!他姥姥个娘的!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太他娘的痛快了!他姥姥个娘的!哈哈。”

     船长不屑地斜眼瞄着这个说话没有教养的人,忐忑不安地说:“根据协议,你们也不能把我的船当成作战平台,不能在我的船上攻击其他船只或潜艇。”

     程钢笑着对船长说:“哈哈,你放心,我不傻。你看我那两艘小艇能打谁呀?除非是打海盗。打海盗你没意见吧。哈哈。”

     船长说:“这里又不是航道,没有轮船,哪来的海盗,再说这大半夜的。”

     程钢对着传话筒命令道:“立即开启无线电干扰。通知两只快艇立即返航。命令蛙人做好准备。”然后,转头对船长说:“你留在这儿。我到甲板上去指挥,别紧张,小事一桩。我们不过是要在这里卸点货。”

     “卸货?往哪儿卸货?潜水艇?”

     程钢又笑了。“好主意 ! 下次就按你这个主意办。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听我命令再开船。”

     “是,二副!”这话出自一个船长之口,听上去怪怪的。

     程钢披上雨衣,冲出舱门。

     门外,夏日的骤雨肆虐地倾泻。船上所有的灯都已经打开,甲板上被照的通明。

     程钢刚一到主甲板,就迎面遇到匆匆向他跑来的助手丛军。

     “有麻烦,程参谋。”丛军暗地里还是习惯用老称呼。“上个港口装船的那个车床体积太大,挡住了大半个出口,我们的货吊不出舱来。”

     程钢来到主货舱前,几个扮成水手的士兵正焦虑地站在仓口,不知所措地看着程钢。主货舱盖已经开启。丛军说的没错,朝下看去,只见一个长长的木箱处于舱口的正下方,它的旁边堆满了大大小小、杂七杂八的货物,如果要想卸这个货舱里的其它大件货,就要先把它卸下去。如果要想用玩华容道*的方法来转移这个车床,恐怕要玩上几个小时。

     “他姥姥个娘的!”程钢不禁破口大骂。“这是怎么回事?”

     “程二副,是我没有尽到责任。”旁边一个士兵说道。“上个港口装货时大副说我们看上去就像当兵的,说容易暴露,让我们避一避。我们就···”

     “大副是你什么人?你怎么能听他的?乱弹琴!”说罢转向丛军:“这大副跟船长搞什么鬼名堂!去,把船长给我叫下来!”

     船长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程钢的面前,吃惊地看着一分钟以前还是高高兴兴、现在却大发雷霆的二副。

     “谁让你把这个破玩意放在这儿的?!”程钢指着货仓里的机床吼道。

     “?”船长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问题,一时给问懵了。“其它的货舱都不够大,只有这里能放下,所以就放在这儿了。”

     “这个鬼东西不该在这儿,它妨碍我们卸货!”

     “下一站是最后一站,阿姆斯特丹,到时所有的货物都要卸下来。我们会首先卸这个车床,到时候不会妨碍你们卸货。”

     “我们现在就要卸货!”

     “你事先没跟我讲要在半途卸货啊。”

     “我当然不能跟你讲!跟你讲了你就活不到现在了。”

     “那我好像还要感谢你救我一命。”船长小声说。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我们有什么好办法?”程钢转头问丛军。

     “按船长的安排,首先卸下车床。”丛军说。

     “嗯?”船长没听明白。

     “好。就这么办!”程钢一挥手“把这个破车床扔到海里去 !”

     “NO ! NO WAY!(不,不行!)”船长一急,英文蹦了出来。“胡说!不行!绝对不行!让我想想办法···把你的货拆散···”

     “我的货没法儿拆散。”

     “那,我们从阿姆斯特丹回来时再绕到这里再卸你们的货···”

     “不可能!”

     “给我两个小时,我会把车床挪开···”

     “我没时间。我要在天亮前离开这里至少三十海里。”程钢转头对丛军喊道:“还楞着干什么?动手!”

     “不许动手!这是我的船···,你们违反协议···,你们不能这样···,这可不是什么破机床,你知道这个车床值多少钱? 一百二十万!美元!!”

     “I DON'T CARE!(我才不管!)”原来程钢也会英文。

     “有我在,我决不让你动我的车床。”

     “信不信老子连你也一起扔到海里去!滚开!”程钢动了气。

     “你们简直是···,强盗!不,海盗!我要告你们!”

     “请便!丛军,找两个人,陪船长到船舱里休息休息。”

     “是。”丛军一挥手,两个扮成水手的军人,一左一右,半扶半架地把船长拖走了。

     “你们不能这么胡作非为!你们不能不讲道理!你们不能违反协议!我要告你们!我要···”船长的声音渐渐在风雨中消失了。

     “开船。”程钢命令道。

     “开船?”丛军懵了。“程参谋,你被那老船长气晕了吧。我们还没卸货呢。不卸货了?”

     “他哪有那个本事,想把我气晕,姥姥个娘的! 下辈子!我不能把那个破车床卸在这里。不能让它碍我们的事。我要把它扔到至少二海里以外,然后再回到这里卸货。”

     “噢,明白了。”

     “我们掉头,向东开个二、三海里。”

     “是!”

     二十分钟后,风静了,雨停了。

    圣玛丽亚号回到了刚才停船的地方。主货仓仓口清理干净了,庞大的机床不见了。    

     “现在开始正式操作。”程钢脱掉了雨衣喊道,刚才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程钢命令道:“先通知两个蛙人下水,带好装备,再让他们每人带上一个防水手电筒。”

     “他们每人都有一个强力微型探照灯。”丛军说。“还用手电筒吗?”

    “探照灯是探照灯,手电筒是手电筒。海里工作时用探照灯。到海面时用手电筒。”

     “是。”

     货仓内,一个巨大的木箱已经被拆开,露出了一个奇怪的庞大金属物。一个直径約八、九米的半圆型球体。球体的表面均匀地分布着一些约二米长的、胳膊粗的探针,使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刺猬。大“刺猬”的周身被漆成橙红色。白天看上去一定非常显眼。”

    程钢命令道:“起吊!”

     巨大的“刺猬”被强有力的起重机慢慢地吊起来。

     从下面看上去,这个半圆的“大刺猬”有厚厚的“肉”。它的底部有发动机和进水口,使它可以在海中自由的升降和移动。它的底部中间向上凹起。凹起的四壁看上去软绵绵的,应该有很强的吸附能力。

     大“刺猬”慢慢降到水面。两支探照灯的灯光照在这个橙色的巨型怪物上。海浪拍击着“刺猬”的四周,激起无数浪花。钢缆脱离后,“刺猬”漂浮在海面上。

     程钢从身上的夸包中取出一个比字典大一些的黑色铁盒子。他掀开盒盖,抽出一根天线,板开一个电源开关,开始仔细地扭转旋钮。黑盒子上有一些仪表盘,甲板上的灯光照不到仪表盘上的指针和数字,丛军站在一旁举着手电为程钢照明。

     “刺猬”慢慢下沉,不见了踪影。

     两个潜水员也一同消失了。

     程钢不停地操纵黑盒子,神情非常严肃紧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丛军不时看着手表,给程钢提醒时间。“还有十分钟,敌人的卫星就会过来了。”

     程钢紧咬着嘴唇,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还有五分钟。”

     “他姥姥个娘的。”程钢暗暗骂道。“都是那个破车床闹的,耽误了我们不少时间。”

     “还有三分钟。”

     这时,黑盒子发出了“哔”的一声,同时亮起了一个绿色的小点。

     “好了。成功了!”程钢长出一口气。程钢将黑盒子放回挎包,用袖口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关灯吧。”

     船上的灯光霎时全灭了。整个货轮又变成了漆黑一团。

    程钢和丛军站在船舷边,俯身望向大海。潜水员已经离开了水面的视线了,连水下强力微型探照灯的灯光也看不见了。上下左右一片漆黑。

    等了十多分钟后,水面隐隐约约闪了几点亮光,就像几只在黑夜里发光的鱼儿在水里游动。那是手电筒的亮光。

    “是潜水员。”程钢说。“把他们拽上来。”

    救生笼子从船边被慢慢放下。笼子的底部绑着一个向下照射的手电筒,是为了吸引蛙人的。手电筒上绑着一块布,减弱手电的光亮。

    蛙人被拉到船舷的高度,还没有被放到甲板上就高兴地大喊起来。一个嚷嚷:“程二副,成功了!完全成功了!”另一个高喊:“程参谋,漂亮!漂亮极了!”

    “照片照好了吗?”程钢问。

    “照好了。”二人说。“照了二十多张呢。各种角度的。”

    程钢高兴地说:“好极了。同志们,辛苦了!赶快回船舱,换衣服,喝口热水,暖和暖和。”

    丛军小声说:“谢天谢地,终于完成任务了。”

    “这只是刚刚开头。”程钢说。“来,还用那快布蒙着手电,帮我照着。”边说边解开挎包,又拿出黑盒子。

    他低下头,把鼻子凑近黑盒子,借着手电微弱的光线,按下了一个按钮。“好了。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

    他回头大喊一声:“开船 ! 航向,阿姆斯特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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