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乐园里的囚犯心情随笔每天写1000字

是由何而起呀

2018-10-22  本文已影响14人  我的鹿掌柜
是由何而起呀

我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我这辈子都不会幸福了。

我要出人头地,要挣很多钱,今晚的辛酸我已经尝到了,也已经尝够了。我要过上自由的生活,不用考虑性价比,不用因金钱妥协。落魄,赶紧从我身边滚开,我不需要你!

一两点的时候,手机弹出孟叔林发来的短信,叫我去他所在车厢找他。他看我眼泡红肿,问我是不是想家人。我摇摇头,他笑我小小年纪就学会硬撑。

哭累了吧,你去我铺上睡吧,我已经睡过不困了。

我内心当然十分渴求躺着睡觉的机会,但我也是一个有家教的人,知道这样做不对,所以违心地谢绝。

他依旧坚持,不像是卖假嘴。再说了,这个梯子我本就想顺势下的,既然他是真心诚意的,我为何不给做他好人的机会,反正我确实需要他的地方平躺着睡个好觉。

第二天早上的的六七点,我被他叫醒了。爬起来意识混沌地揉着睡眼,他正冲我微笑,身旁就站着一位乘务员。

睡意一下子没了,我赶紧爬下床,说不好意思。被人抓包,我无地自容,终究是我心虚,才觉得乘务员的两只眼睛不是眼睛而是两把利刃。

他跟我一起出来,往我的车厢去。我洗了一把脸,镜子里的人脸瞬间白了几个色号,因为休息得好,眼睛恢复了以往的神气。

他递给我一张纸巾擦脸,我接过来准备擦脸时,火车正更变轨道,因为震动,我又没个支撑,整个人就往前倒。是他接住了我,他站在我前面。

李欣,你知道你眼睛很漂亮嘛?

有吗?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呀。

有,当然有。你有一双烁烁生辉的桃花眼,这种眼睛我只在画作上看过。你不自知的时候,才是你最美的时候。

家中只有我的父亲是桃花眼。我一直以为我没遗传到父母的长相。

刚嫁做人妇的母亲,青春又靓丽,天然的鹅蛋脸。刚成家的父亲,穿着西装,照片里的他年轻帅气,根本看不出他是个败类。

我从小就不漂亮,没有人喜欢我,他是第一个看到我闪光点,第一个毫不吝啬赞美的人。

虽然他没长成我喜欢人的样子,但我敬重他。他是个学医的博士生,又会赞美人。跟他在一起的时光里,他教会了我很多,他既是我男朋友,又扮演我父亲的角色。他用他的爱帮我重塑了新的世界观。

当时我还年轻,什么都不懂,仅以皮相就判了他死刑,但我没有后悔过。

我一身莽撞,漫无目的地出来讨生活,我需要帮助的时候,茫茫人海中,他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没人强迫他上我这条鱼钩,一切是他自愿的,自己找上的。

跟我无关!

我需要救命稻草,他成了指路仙人。

下火车后,他替我订了房间,钱是他出的。他叫我好好补个觉,晚上下班后带我去吃饭。临走前,他摸摸我头,我依旧用睁大的桃花眼看他,眼睛里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回到房间,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照镜子。左看右看,镜子里的人都算不上漂亮,黑黑的皮肤,中高的鼻梁,跟漂亮毫不沾边。他近视没戴眼镜吗,还是眼神不好,竟然会在火车上轻易地喜欢上一个人,他太任性了。

读小学的时候,我就知道什么是美丑。漂亮的女生受人追捧,不说那些追在屁股后面,玩山大王娶亲把戏的愣头青小子们,就连老师也是格外优待漂亮的女生。

我常问母亲:为什么你跟父亲都好看,唯独我不好看。我是你们亲生的吗?会不会是马路上捡来的,其实我亲生的爹娘都很丑。

母亲会把我抱起,温和对我说:你就是娘的孩子呀,娘只有你这么一个。

我不信,为什么我不好看,班上的思思却好看。班上的男孩子都围着她转,叫她小仙女,我也希望有人围着我转。

小欣欣呀,每个人不一样的。有的人小的时候好看,长大就不好看;有的是小时候没长开,长大后就觉得这人好看。你是后者,小丑鸭变成白天鹅是需要时间的,你不要急,凡事二十年后再看它。

二十年太多太久了,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得那么久。娘一定是骗人,看我是小孩。

母亲被逗笑,指着我脑穴:你呀,机灵鬼一个。小小年纪,满脑子装的什么。我们的小欣欣,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那个时候母亲还用的起上海雪花膏,我看她天天往脸上抹这东西,趁她不在的时候,我也抠一指头往脸上涂。每天早上最开心的事就是照镜子,总感觉自己比昨天白了不少。

母亲纳闷盒里的雪花膏流失得比以往快,她一度以为是厂商造假,缺她分量。

后来用的是雅霜。妆台上穿着旗袍卷发的漂亮女人,换成了一朵丑陋的大黄菊。

十八岁的我,依然不算漂亮。认清这一事实,我决定洗个头。可以不白不美,但精神状态不能不好。头皮至发尾都是一股子臭味,车厢的臭味。我不能披着这头发去吃饭,万一吃完饭后,他要抱我,肯定会嗅到我头发,这气味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

他带我去的是综合性大商场,有四层。珠宝,服装,电器,饮食应有尽有。我跟着他后面,犹如林黛玉初次进贾府“步步留心,时时在意”。真的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商场,跟平时逛的完全不一样。好奇惊艳都被压在眼底,从容沉稳跟紧随其后。我是不愿一惊一乍,给人一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因为我是客,他是主,所以点菜的时候,我没选择很贵的。一盘麻婆豆腐端上,我尝了口。味道嘛——豆腐挺嫩的。

又辣有烫,又是豆瓣酱煮的。他请的这顿,我没有光盘行动。他问我是不是不好吃,要不要重点过。我摇摇头,说自己吃饱了,火车后遗症还没缓过来。很好吃,只是吃不下而已。

年纪小小的时候,我就忧心自己将来是不会说话的傻子。我常好奇大人之间聊天的点,为什么祖母和别人聊得好好的时候,会忽然压低声音,有时还用上眼睛。

什么样的时候要压低声?什么样的时候正常声?为什么她认为大奶奶不是聪明人,小奶奶是呢?如果我要成为她嘴里的聪明人,那我得知道什么才是聪明跟愚蠢的界限?我长大后,会不会就是她嘴里的傻人,因为父亲说我傻,是教不会的牛。

现在我的处事方式让之前的担心完全多余,精明一世的祖母,她的孙女怎么可能会是个傻子。

吃完饭,他送我回去。他问:能请我进去坐会吗?

这该死的礼貌,没法拒绝。人家都请我吃了一顿饭,现在我若是拒绝,有些东西会不会太明显。

好啊,当然可以。我还没还你替我付的房钱呢,顺道进来坐坐吧。

这是个标准间,有两张床。他坐一张,我坐一张,我俩一块看电视。

“怎么这么乱,是找什么才这么乱”,他问我。

我当然不会说,这是我故意的,怕你坐上我睡的床。这么乱,你总不能做过来吧。

“刚一直找钱来,没注意就翻乱了,又太累了,先这样吧,等明天再整理。”

我不信他对我的好,不带私心。世上没有雷锋,雷锋已经死了。若想取之,必先予之,人都是这样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来自哪里,吃哪块的粮长大,他的父母如何,但天底下的人真的都是这样,你不能不信,人性本恶。

也许他受过良好教育,后天习得的美德遮盖了这一实情,但恶就是恶,只不过是还未苏醒罢了。血缘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一个你连身高住址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他有一搭没一搭跟我讲话,可我不愿理会。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意识迷离时,我听到他说:“睡了一下午,还没睡够呀。”

我有没有睡够,关你什么事,不就是请我吃了一顿饭嘛,就认不清自己了!

我明明睡着了,可我能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撇我脑门间的头发,几圈磨蹭了又逐渐往下,他指尖勾勒我鼻梁,一圈一圈地画。头顶上有人叹息,睡中的我没有做梦,却感觉到心酸。那只手停在我嘴巴处,又是揉又是摩擦。

后来,在别人那里碰壁的时候,我时常会想起他。他的这下叹息,是由何而起,是为何而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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